架是打爽了,可要面對沈戟的怒氣,林寶初又慫了。
沈戟找謝談竹要了金瘡藥,正低頭給她上藥。
林寶初盯着他的頭頂,不用看錶情就知道,此刻的沈戟有多生氣。
“誰知道我甩火棍的時候,它會掉渣啊,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倒黴!
打人沒傷着一分,反倒是被自己帶去的火棍誤傷了。
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沈戟不語,用沾溼的毛巾給她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水。
兩只手的動作都很輕,給她吹氣的動作也很輕。
要不是他周身隱隱發作的怒意沖天,不容忽視,林寶初還以爲他不生氣了呢。
“是他們先欺負箏箏的,都把箏箏氣哭了,我就沒忍住。”
林寶初繼續解釋,“你都不知道箏箏當時哭得有多委屈,連飯都不下,我這個做嫂嫂的不爲她出頭,誰給她出頭啊。”
“相公,你說是吧?”
她試圖讓沈戟理解她。
可沈戟依舊低着頭,一言不發。
直到將她的傷口擦拭乾淨,上了藥,又纏好紗布,他才擡頭。
沈戟凝視她,深沉漆黑的眸子隨着屋裏的燭火不斷閃爍。
他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
氣到,一旦他開口說話,將是會傷她的程度。
所以他在剋制,努力保持沉默,等情緒平復下來再開口。
可他越是沉默,林寶初就越緊張。
她眼裏閃過一抹慌亂,反握住他的手,“沈戟,你別不說話啊,你這樣我好害怕。”
“我們講講道理,今天不是我主動挑事兒,不是我的錯,對嗎?”
林寶初忍着心裏的害怕,替自己辯解。
她始終認爲,夫妻相處最重要的是交流溝通。
一昧的認錯和哄都不正確。
“我是先動手了,這點我承認,但我頂多負次要責任,你不能全怪我啊。”
“也不能怪箏箏!”林寶初趕忙補充,“她是受害者。”
沈戟從來都拿她沒有辦法。
不管是縣衙裏的事,還是生意上的事,亦或是現在沈箏被人欺負,她都處理得很好。
這樣聰明的娘子,更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阿寶。”沈戟終於開口,“你能不能稍微依靠我一些?”
“啊?”
林寶初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這樣事事衝在我前頭,讓我覺得身爲你的相公,不能給你任何依靠,很失敗。”沈戟略帶感傷。
這還是他第一次向她表露自己的想法。
自責又卑微。
林寶初微怔,“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從來都不覺得他沒用,沈戟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依靠,他怎麼會沒用?
沈戟扭頭將瓶塞塞好,收進抽屜裏,“不早了,我去給你打洗澡水。”
他主動挑起這個話題,又主動逃避這個話題。
沈戟不敢面對這個事實。
“等等。”林寶初拉住他的手,正色道:“先把話說清楚。”
“阿寶。”
“你不說,我還要說呢。”
林寶初拉着沈戟重新坐下,微笑着,“你說我沒有依靠你,真是冤枉我了。”
“我初來乍到,被一個人丟在豐耕縣,掀起蓋頭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有地可以種,也扶不了貧,甚至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我能做我想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有你在背後支持我。”
她苦笑一聲,“其實我都知道,大家能跟我一起扶貧,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雖然林寶初很不願意承認,但在這裏,沈戟說話就是好使。
一直到現在,有什麼拿不定的事兒,扶貧小隊問過她之後,還是會多嘴問一次沈戟。
這些她都知道。
林寶初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說:“你用十年積累下來的人情、人脈,就是給我的底氣。”
沈戟喉結滾了滾,眼眶溼潤。
他低下頭,不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這都是小事,我哪有你說的這般好。”
“如果這些都算小事,那幫我洗澡算什麼?雞毛蒜皮?”林寶初歪着頭去尋找他的視線。
“什麼?”沈戟重新擡起頭,眼裏滿是錯愕。
他剛纔聽錯了吧?
林寶初擡起胳膊,衝他展示自己的傷,“我自己洗怕碰到水。”
其實她就是故意撩他的。
他們是拜過堂的夫妻,幫忙洗個澡又不犯法。
沈戟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我去給你打水!”
竈裏的柴燒完了,炭還能保溫,水一直熱着。
沈戟挑了三趟才把浴桶倒滿,“阿寶,可以了。”
林寶初起身,作勢解開腰帶。
沈戟猛地上前來按住她的手,怦怦怦心跳得厲害,“我、我幫你。”
雖然他們不止一次親近過,但此刻,他還是緊張到不行。
手一抖,腰帶被他繫了死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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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初看着自己越勒越緊的腰帶,忍不住開口,“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蝴蝶結一拉就開,怎麼還讓他系成死扣了呢。
“不用。”
沈戟是個犟種,彎下腰來用力一扯,“刺啦——”
得,解開了。
她的腰帶也報廢了。
林寶初轉身,脫掉衣服,沈戟又花了好久的時間去跟她背上的細繩較勁。
話說古代的肚兜她是真不喜歡穿,可不穿又覺得怪怪的,只能入鄉隨俗了。
沈戟幾乎不敢直視她,都是拿餘光看的。
一看她,他腦子裏就全都是春宮圖。
他在心中罵自己孟浪,是無恥之徒。
“沈戟,明天幫我弄個隔層土竈吧,我想烘點葡萄乾。”
房間裏太安靜,沈戟連呼吸都刻意放輕,林寶初找了個話題打破這份不自然的氣氛。
“好。”
沈戟根本不知道隔層土竈是什麼,只是習慣性她說什麼,他都說好。
直到聽到她的下一句話,他纔回神。
“盛京太遠了,鮮葡萄送不到,咱們烘乾了,送點給你母妃和哥哥喫。”
“給我母妃和哥哥?”
葡萄熟了之後,沈戟確實心存遺憾。
遺憾他母妃和哥哥喫不到。
卻沒想到,林寶初這麼細心,竟然發現了他的小心思。
“嗯,隔層土竈做好了還能烤蛋糕。”林寶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