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戟果然還是個孩子。
用過晚飯之後，他便又上樓，像數寶貝一樣，把他日常裏的趣事跟僖妃娘娘說。
大到田裏的事情，小到昨日菜園裏摘的辣椒，還有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他恨不得全都跟自己的母妃分享。
僖妃靠在牀頭，聽他說這些事兒的時候，眼裏經常滿含熱淚。
既心疼她這個皇兒，又替他感到高興。
“還有阿寶。”沈戟說到林寶初的時候，語氣裏都是慶幸和幸運，“母妃，我能遇到阿寶，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
說到這個林家二小姐，僖貴妃忙打斷沈戟。
“皇兒，你當真喜歡這個林家二小姐，不是因爲她是你身邊出現的第一個姑娘？”
“若是你見到了那林家大小姐，說不定你也會……”
“母妃。”沈戟不讓她繼續說下，“我與阿寶很好，此生我身旁除了她，再無他人。”
僖貴妃見狀，淡然一笑，欣慰不已。
她家皇兒長大了。
林寶初在樓下招呼客人，一直忙到很晚。
這些天來豐耕縣的人很多，晚市翻了一桌又一桌，客棧幾乎要住滿了。
根據客人們的說法，他們是來豐耕縣過年的。
有的住在親戚家中，有的住客棧，財大氣粗的甚至直接買下了城裏閒置的院子。
就連街上的空鋪子都在這幾天賣出去不少。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殺豬，大家早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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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初揮揮手讓店裏的小二們回去休息，只留下值夜的兩人。
她把客棧大門關上，又去後廚要了壺剛燒開的熱水，提上樓去。
“叩叩叩——”
沈戟起身去開門，“阿寶。”
“僖妃娘娘睡了嗎？”林寶初站在門口，小聲道：“我來給她送點熱茶，怕她晚上會渴。”
“母妃還沒睡，進來吧。”
沈戟拉着她進去，僖貴妃見了她，態度比之前好多了。
非常溫柔，非常喜歡。
“寶初，過來。”僖貴妃衝她招手。
林寶初沒有遲疑，放下手裏的茶壺徑直走去，坐在牀邊。
僖貴妃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只瑪瑙玉鐲，遞到她手中，“寶初，第一次見面，這個給你。”
“謝僖妃娘娘。”
僖貴妃給林寶初戴鐲子的時候，摸到她一手的粗繭，登時心疼不已，“怎麼手心裏都是繭子？”
林寶初把手收回，和沈戟對視一眼，笑道：“我們經常要下地，鋤頭拿多了手心都有繭，沒事兒。”
“你們還要自己下地幹活？”僖貴妃一臉震驚。
方纔沈戟同她說豐耕縣的趣事時，只說了地裏的莊稼長得如何如何好，菜摘了多少多少筐。
並未說過，這都是他們自己親手種的。
“你沒跟僖妃娘娘說嗎？”林寶初也很驚訝。
她以爲沈戟都跟僖貴妃說了呢。
那他們聊了這麼久，都聊什麼了。
沈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只是跳過了一些可能會叫母妃心疼的事情而已。
林寶初見他這般，立刻就懂了。
她轉移話題，“沈戟，我在隔壁留了一間空房，洗澡水也放好了，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他今天是從養豬場那邊過來的，一直沒回去過，身上是下地穿的衣服。
沈戟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面，這才驚覺已經這麼晚了。
“好，那……”
“我伺候娘娘睡下就行，你快去吧。”林寶初把他推出去。
再回頭時，僖貴妃已經掀開被子要下牀來。
她跑過去，直接把僖貴妃往浴室裏扶去，“娘娘，這是恭桶，您自便，我出去等您。”
僖妃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言而喻。
林寶初把牀單給她換了，又把房間裏將熄的炭火盆端出去，下樓端了盆熱水上來。
“僖妃娘娘，您的包袱我找不到，換我們客棧的睡袍可以嗎？”
熱水擦拭過身子，僖妃覺得身上輕鬆多了。
便不再講究，伸手讓林寶初替她穿上。
吉祥客棧的睡袍是草青色棉麻料子的，穿上身上輕便透氣，睡覺也不會感覺束縛。
一般客人裏面還會穿一身褻衣，不管是披着出門還是穿着睡覺都行。
“嗯，很舒服，比宮裝輕便多了。”僖妃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在這裏，不再被宮裏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僖妃重新坐回牀上，摸着新換的被單，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微笑。
“還有那能沖水的恭桶，那是何人所做？真是好巧的心思。”
林寶初替她掖好被子，“那是我做的，僖妃娘娘您早點休息，我和沈戟就在隔壁，有事您叫一聲就行。”
僖貴妃還發着燒，硬撐着跟沈戟聊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
這會兒一躺下就撐不住，睡了。
林寶初關門出去，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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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沈戟依舊在樓上陪着僖妃，林寶初則在客棧的後院裏，跟大家一起殺豬。
沈箏得閒，一塊兒來幫忙。
“嫂嫂，米漿磨好了。”簸箕已經用熱水燙過，隨時可以上鍋蒸米皮。
這邊豬纔開膛，林寶初就讓殺豬的師傅給她把豬身上最嫩的那塊肉割下來。
這麼冷的天，殺豬怎能不來一碗熱氣騰騰殺豬粉做早飯呢？
“開始蒸米皮吧，我這就把肉切了下鍋。”
林寶初把還帶着體溫的豬肉放在盆裏，簡單清洗兩下，直接上砧板切成肉片。
沈箏在一旁蒸米皮，她在旁邊炒瘦肉。
另一個小工把從縣衙菜園裏拔回來的小生菜和小蔥洗了。
骨頭湯來不及熬煮，殺豬還沒開始的時候，林寶初就用蘿蔔和菌幹煮了一鍋清湯。
沒一會兒，一切便準備就緒。
林寶初燙了兩碗粉，加了很多青菜和豬肉，又備了油潑辣子和酸筍絲，就往樓上端去。
路過謝執房間時，謝執正好從門裏開門出來。
看到林寶初端的東西，菌幹蘿蔔湯和豬肉炒制後的肉香，都讓這兩碗熱氣騰騰看起來十分佑人。
今早又變冷了，他正需要一碗這樣的東西。
“林姑娘，多謝。”
謝執欲伸手，林寶初的餐盤往旁邊一躲。
她笑着說道：“謝公子，樓下正在煮殺豬粉，你自己去燙一碗吧。”
謝執：“？”
什麼粉？
竟還要他自己去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