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還沒起牀嗎？”
“她昨晚喝多了，不太舒服，你午時再來吧。”
門外，沈箏和沈戟的對話清晰地飄進林寶初耳朵裏。
她努力睜了睜眼睛，又閉上。
同時把被子裹緊。
沈戟端進來一盆熱水，正好看到她醒了。
他放下水盆，坐到牀邊，“醒了？起來嗎？”
林寶初糾結了一下，問道：“外邊是不是起風了，好冷。”
今天的氣溫相比昨天，低了不少。
“嗯。”沈戟給她倒了杯水，“縣衙大家已經燒上炭了，頭疼不疼？”
林寶初確實渴了，但頭不疼。
看來昨晚他把她照顧得很好。
溫水潤過喉嚨，林寶初感覺舒服多了，也清醒多了。
“剛剛是箏箏來找我嗎？她有說找我什麼事兒嗎？”
如果不是什麼大事，她不想起牀。
沈戟把毛巾打溼，給她擦臉，“她只是問你今日去不去工地，她想跟你一塊去。”
林寶初忍不住笑起來，“我都沒起牀，你幹嘛給我洗臉啊。”
“天氣太乾，擦擦臉會舒服些。”
“算了，我還是起牀吧。”其實她是餓了。
林寶初昨晚沒喫飯，又喝了那麼多酒，肚子空得難受。
“對了。”林寶初穿着衣服，“昨天謝大夫和商公子一起來找我，說想要塊地蓋房子，你看給哪塊好？”
“謝大夫和商公子？”
他們倆？
“對啊，謝大夫已經跟福家求親了，他們日後在豐耕縣總不能一直住在縣衙的小間吧。”
林寶初很清楚他們兩人突然來找她要地蓋房子，是出於什麼目的。
她很理解。
縣衙的小間說到底就是一個單位宿舍。
地方小，又在辦事大廳旁邊。
每日進進出出那麼多百姓，總歸是不方便。
沈戟若有所思，說：“阿寶，我們也蓋一間房子吧。”
林寶初繫腰帶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着他。
“這裏畢竟是縣衙，不能住一輩子，我們也該考慮考慮，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
昨夜林寶初問他，他們有沒有拜過堂。
他才猛然驚醒。
他們何止是沒有拜堂，就連住的地方都是‘借’的。
說來也是好笑，他們有地、有生意、有客棧，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家。
林寶初想了想。
若是商卓明年能一舉中第，在沈琅的推波助瀾下，他大概率是會回到豐耕縣爲官的。
到時候，她和沈戟就不能再住縣衙了。
他們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家。
“好啊。”林寶初說，“那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好好規劃規劃了。”
既然決定要蓋，而且不止他們倆要蓋房子。
她就得想想，地段、戶型、風景、道路啥的，都要考慮進去。
搞個古代樓盤。
–
蓋房子的事，正在納入計劃中。
當務之急，還是眼下的工程。
天氣忽然轉冷，豐耕縣仿若一夜之間掉進了冰窟窿裏。
家家戶戶連忙把火燒上，門窗緊閉，街上出門的人都少了，只有房頂上從早到晚的煙。
在地裏幹活的工人，白天用力幹活，出一身汗還不覺得有啥。
到了晚上，就難捱了。
竹牆屋茅草頂，五面漏風，原本一人一鋪的，現在都擠在一塊兒睡。
就這樣還暖不了。
“嘶——這天兒可太冷了，我想繼續幹活，不想回去睡覺。”
天色漸暗，工人們就開始磨蹭，都不想回去。
那個屋子太冷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就乾熬着。
“走，咱去那邊山腳撿些野草乾柴，生火烤一烤。”
幾個工友互相招呼着，想自己找辦法取暖。
“大不了，咱們晚上就睡在外邊兒。”
工地宿舍不讓生明火，怕點着屋子。
大夥兒想取暖，只能在遠離屋子的地方。
幾人正要往山腳那邊走去，就聽到有人跑來，說：“大夥兒快回去，小夫人給咱們送炭火來了！”
“啥？炭火！”
“真的假的！”
“真的！”那人激動不已，“我親眼瞧見的，不信你們自己回去看。”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
下一秒，一羣人就紛紛動起來，往茅屋跑去。
一排排的茅草屋前，林寶初和沈箏，還有周舵三人，正在派發炭盆和木炭。
“還有沒領取的，趕緊去通知他們過來領木炭。”
林寶初扯着嗓子，不忘叮囑：“夜裏燃燒炭火，必須把一扇窗子打開，不要忘了啊。”
茅草屋雖然簡陋，但爲了採光，每個屋子前後都各有一扇一尺大小的窗。
開一扇，再加上竹排牆的通風性，就可以保證不會炭中毒。
“五零七、六零一房的有沒有人，快點去叫他們來領炭。”周舵捧着冊子大喊。
大部分宿舍都領了，還有幾個沒見有人來。
“來了來了！”
周舵話音剛落，就看到十幾個滿身是泥的工人朝這邊跑來。
他們手裏拿着自己幹活用的鍬，臉上堆滿憨厚的笑容。
“對不住啊周掌事，我們剛收工，來晚了。”
沈箏甜甜地笑，搶先道：“沒事兒，過來這邊拿東西吧。”
周舵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是玩笑地催促了一句，“快去吧，天都黑了，還讓林姑娘和沈姑娘等你們呢。”
幾人領了東西，嘴裏連連稱讚僱主大好人。
他們幹了一輩子活，沒見過哪個僱主像豐耕縣這樣，喫的住的不含糊，天冷了還給他們發木炭取暖。
這樣的日子，過得比在家裏還要好。
木炭發放到尾聲，天已經徹底黑了。
林寶初交代周舵：“周舵，燒炭的晚上，記得一定要安排人整夜巡邏，每間房都必須開一扇窗，謹防着火。”
周舵仔細聽着，點頭，“林姑娘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
周舵做事向來謹慎小心，林寶初對他很放心。
“那就辛苦你了。”林寶初看向沈箏，“箏箏，我們回去吧。”
“好。”沈箏依舊充滿活力。
跟着她從鐵匠鋪到燒炭坑，再到這裏，忙了一天，還這麼有精力。
這樣撲閃撲閃的小蝴蝶，難怪能拿下不愛說話的商卓。
周舵看了眼縣衙的方向，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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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
林寶初和沈箏同時開口。
說完兩人又同時笑了，林寶初說：“你還是早些回去陪你的新娘子吧。”
周舵臉猛地紅透，撓了撓頭，“你們都知道啦。”
“你去縣衙登記戶籍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
林寶初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袋，遞給周舵，“恭喜你。”
周舵欲推辭，那個錦囊袋就已經塞到他手裏。
觸摸辨認，那是一雙手鐲，“多謝林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