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你們這兒有多少人?今晚都先跟我到營地待着吧,這裏太危險了。”
林寶初不能把這幾個農戶留在這裏。
就算消防司斷了火線,山上的火燒不下來,爆石還是很危險。
“我去叫大家!”
一個身穿大人衣服,打滿補丁的放牛郎轉身跑開。
邊跑還邊喊:“二爺二孃、張叔張嬸兒,大家快過來……”
山腳共有六戶農家,不成村子。
這種零星幾戶農家的組成,在古代很常見。
種地的人家,蓋房子都沒有地段和經濟的概念,只要方便種地幹活,半山腰也能住。
放牛郎很快就將住在山腳的人全部喊來,老老少少一共三四十人。
林寶初一眼看到人羣裏那個抱着兩個孩子的女人,她很自然地走上前,抱起一個。
“大家走吧,營地就在山後面。”
段衍牽着林寶初的馬,馬上馱着一個雙腳不便的老人。
一行人在黑夜中摸索着,翻過小坡嶺,到達營地。
送物資的馬車已經到了,林寶初問:“謝大夫來了嗎?”
她找工人們來撲火,要保證大家的安全,謝談竹就得隨行。
朱金華挑了一擔水回來,放下,“來了,謝大夫在馬車裏休息呢,誰受傷了嗎?”
段衍躺在由稻草鋪成的牀上,衝朱金華揮了揮手,“朱掌櫃,是我受傷了。”
朱金華聞聲低頭看去,被滿臉是血的段衍嚇了一大跳。
“段二公子,你、你瞎了?”
“我沒瞎,就是石頭劃傷了眼皮……”
林寶初沒理會兩人,到路邊停馬車的地方找謝談竹。
“謝大夫,你在哪輛馬車上?”
馬車裏,兩天一夜未閤眼的謝談竹正在休息,聽到林寶初的聲音便起來了。
“沈娘子。”
林寶初回頭,“謝大夫,段二公子受傷了,麻煩你去看一下。”
她知道謝談竹這兩天爲了事故受傷的病人,兩天一夜都沒有休息,非常辛苦。
“段二公子被飛石劃傷了眼皮,你給上個金瘡藥,再包紮一下應該就沒事了,看完你再回車裏休息,我們不打擾你。”
林寶初這番解釋,也是怕謝談竹有怨氣。
“好。”
謝談竹不客氣。
他只負責救人,滅火的事兒,他一概不管。
段衍運氣不錯,傷勢雖然看着重,但其實只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屬於皮肉傷。
謝談竹用酒往他臉上倒,清洗傷口的時候,還比較恐怖。
“謝大夫,我求你輕點兒成嗎!”段衍嗷嗷地叫。
“好了。”謝談竹有點嫌棄,收拾好藥箱就往馬車走去,“我回去睡覺了。”
傷口處理得很乾爽,段衍左眼纏了紗布,不能睜開。
害得他都困了。
“我也去馬車上睡一會兒。”段衍打着哈欠說。
他們昨夜天未亮就上山撲火了,一直到現在,水也沒喝、飯也沒喫、覺也沒睡。
在山裏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火勢上,精神緊繃,不覺得有什麼。
一旦放鬆下來,就困得不行。
段衍如此,消防司其他人亦是如此。
消防司和駐村工作隊一行人拖着筋疲力盡的身軀,一回到營地就扎堆倒在田裏。
以田埂作枕,席地而睡。
朱金華幾人見狀,提着水桶和碗挨個上前,給他們倒水喝。
“辛苦了,先喝點水,飯馬上就好了。”
“不吃了,別叫我……”
任楓已經累得沒力氣喫飯,喝完水就睡了過去。
林寶初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沈戟,她問陶峪:“陶公子,我家相公呢,怎麼不見他回來?”
沈戟沒和他們一起在山上撲火嗎?
陶峪一介讀書人,他做不出席地而躺的不雅行爲,倔強地坐着休息。
“小王爺一人騎馬去繞山了。”
話音落,就聽到馬蹄聲響起。
“相公!”
看到沈戟回來,林寶初揪着的心總算落下。
“阿寶,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好這裏交給他,城裏交給她嗎?
林寶初拿了個空碗,以身遮擋,佯裝在桶裏舀水,實則給他裝了一碗空間裏的泉水。
沈戟接過水,找了一處田埂坐下。
“你去繞山了?怎麼樣,可有找到適合的切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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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他太渴了?
怎麼感覺這碗水特別的好喝。
沈戟幹了碗裏的水,“小坡嶺東西兩面的山都不算高,是豐織縣百姓經常上山砍柴的地方,只要火勢不下山,就不難滅。”
林寶初坐在沈戟身旁,看着小坡嶺東西兩邊的明火線。
她很贊同沈戟的說法。
小坡嶺之所以叫坡,就是因爲它的海拔不高,整條山脈最高也不過一百來米。
豐織縣的百姓離得近,砍柴都來這裏。
小坡嶺已經被砍得看不到多少樹木,只有貼地爬行的一些藤蔓。
要不是兩縣百姓爲了圖方便,把割下來的稻草曬到石頭上,火也不會燒起來。
“照你這麼說,明天大概就能把火滅了吧?”
沈戟不知道林寶初已經找到人了,他還笑話她太天真,“以我們現在的人手,很難做到。”
消防司和駐村工作隊全都累趴下了,他們上哪兒找人滅火?
靠扶貧小隊十來個人嗎?
“我把客棧、工廠、客運驛站的工人全都叫來了。”
林寶初漫不經心,“全面停工停業三天,損失估計得有七八百兩銀子吧。”
“嘖,真心疼。”
“你把工人叫來了?”沈戟微微喫驚。
他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又該遭人說閒話了。
林寶初向來主張民主,這真的不像她會做出來的事兒。
“大家應該快到了。”林寶初往後看了一眼。
那條路上,黑漆漆、靜悄悄的,還未見有人來。
“你先休息一會兒,等大家到了,我叫你。”林寶初很心疼沈戟。
她掏出手絹,細心給他擦拭臉上沾着的灰燼。
沈戟靠在她肩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