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門關上!”
林寶初拎着一根棍子從伙房走來。
辦事大廳、禮房,還有正在喫早飯的消防司等所有人,全都出來看熱鬧。
福珠關好大門,也去水井旁邊挑了根扁擔。
“沈娘子、謝娘子,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啊。”朱金華都挽起袖子了,還明知故問。
其他人也是一臉看熱鬧的模樣。
就連眼睛受傷了的段衍,都忍不住捧着一碗燙粉出來,邊喫邊看。
林寶初笑得一臉單純無害,“沒什麼,就是替桂婆教訓一下她的不孝子孫。”
正站在院子裏,圍着低頭分錢的周小玲幾人,聽到這話,都擡起頭來。
周小玲眨了眨眼,一臉疑惑:“不孝子孫?是說我們嗎?”
“我們啥時候成不孝子孫了!”
周小玲這才發現,縣衙大門已經關上,周圍的屋檐下站了一圈的人。
他們全都衝着他們笑。
這種笑,令人心底發怵。
再看林寶初手裏的棍子,以及剛纔給他們發銀兩的人挽袖子的動作。
這是要動手啊!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周小玲以爲他們是要把銀子搶回去,她趕忙把銀子塞到懷裏,抱得緊緊的,一臉警惕。
“這二十兩銀子是我孃的命,你們難道想搶回去嗎?!”
“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來人啊,救命啊!縣衙要對無辜百姓動手了……”
桂婆家那三姐妹扯着嗓子大喊,試圖吸引門外的其他百姓過來。
“小朋友,到一邊兒去,不然打着你們了可別怪姐姐。”
林寶初走過去,把棍子藏在身後,彎着腰對那幾個孩子說。
那幾個孩子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
正爲難着要不要聽林寶初的話時,李餘抓了一把小食糖出來,“孩子們,到叔叔這兒來喫糖咯。”
“喫糖!”
一聽到有糖喫,那幾個孩子就什麼都不管了,立刻跑開。
李餘趁機將他們帶到辦事大廳裏面,接着把門合上。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福珠的扁擔就橫掃過去,無差別亂棍開打。
林寶初也上了。
周小玲等人蹲在地上抱頭大喊,承受來自林寶初的棍打。
“啊…別打了、別打了……”
“好疼啊、相公,你說句話啊……”
“你們憑什麼打人,我要告你們…啊!我錯了……”
爲了護住懷裏的銀子,這六人愣是沒想過還手,蜷縮着身子捱打。
只是他們不明白,豐耕縣衙的人爲什麼要打他們?
爲了銀子嗎?
可他們只打人,根本不搶他們的銀子啊。
林寶初一口氣打了幾十棍,胸中怒火散了大半才收手。
“想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們嗎?”她叉着腰,氣喘吁吁,“因爲桂婆三年來沒換過一身衣裳!”
“因爲桂婆一年到頭沒喫上一口熱飯!”福珠說。
說完,她又揮起扁擔。
“因爲桂婆屋子塌了,下雨漏水,還要繼續住!”
又一扁擔揮下來。
“因爲桂婆說你們三個女兒很孝順,說要接她去養老!”
“因爲你們三年多以來,沒一個人回來看過她!”
“我們縣衙,給桂婆洗衣裳、做飯、修屋子,她很高興。”
林寶初接過福珠的話,“這次意外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對不起桂婆,你們也對不起桂婆!”
她再次揮棍,“桂婆到死你們都還嫌棄她,一心只想着銀子,你們的良心喂狗了嗎!”
這些話、這些事兒,周小玲還是第一次知道。
豐耕縣衙對她娘這般照顧嗎?
“我錯了我錯了,我替我娘謝過你們的照顧,別打了……”他們已經鼻青臉腫,吐血了。
“你不用替桂婆謝我們,這是我們該做的。”
林寶初從來不需要他們的感謝,“你們沒盡到做女兒的義務,這頓打,也是你們該得的。”
“滾吧!”
李餘聽到外頭的動靜熄了,便開門讓幾個孩子出去。
![]() |
![]() |
守在縣衙大門後的朱金華把大門敞開,朝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小玲幾人連滾帶爬,跑出縣衙,一路往北逃去。
他們原本打算拿了銀子,就坐馬車回家顯擺的,現在也不敢多在豐耕縣停留了。
坐在一旁看熱鬧的任楓忍不住發出稱讚:“嘖嘖,兩位小娘子功夫不錯啊,打痛快了吧。”
林寶初丟掉手裏的木棍,拍拍手,“打完了這家人,還有一家要算賬!”
她指的是肅陽侯府。
“行了,任隊長、陶公子。”
朱金華打斷他們,“今天你們把消防司和駐村工作隊的受傷情況整理一下,形成單子拿給我報工傷。”
報銷完事故傷者的賠償,還得報銷大家的工傷。
這賬做得他頭都大了。
“沒問題。”任楓吊兒郎當應道。
陶峪就穩重多了,“朱掌櫃,下午我便將單子給你。”
衆人散去。
朱金華單獨找了林寶初,“沈娘子,佟掌櫃的事兒,咱們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啊?”
佟廣財和佟平安是爲了自家飯莊,出去買材料出的意外。
他們既沒有乘客運驛站的馬車,也不是縣衙外派,所以沒有賠償。
但出於情分,他們也該表示表示。
如今佟廣財不在了,佟餘氏又大病一場躺在牀上,福客來飯莊怕是也沒法兒再開門做生意。
“我去醫館對賬的時候,謝大夫跟我說,佟娘子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朱金華說:“這一次佟掌櫃的事情,讓佟娘子動了胎氣,她需要好好靜養。”
“佳兒有身孕了?”
林寶初欣喜又爲難,趙佳兒怎麼沒跟她說過這事兒。
“那平安現在一定很難,咱們作爲同仁,是該表示一下。”
“但是,還是過幾天再去吧。”
佟廣財昨日才下葬,佟家人現在一定很難過,讓他們先緩一緩吧。
朱金華也是這個想法。
有些事兒,還得讓他們自己熬過去,旁人的安慰都是表面東西。
“嫂嫂!”
商卓在山裏找人時,不小心被爆石劃傷了小腿,沈箏剛纔去醫館給商卓送飯,這會兒纔來。
“箏箏?”林寶初看着滿頭大汗的她,“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沈箏一邊喘,一邊咬牙說:“那個女人來了!”
她剛纔去客棧打包早飯,碰到許嘉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