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窖裏,厲瀾並未覺得這冰棍有什麼好喫的。
直到他出來,迎上午時的太陽,他才知手中的這支冰棍有多好。
冰棍完全由西瓜榨汁,不摻一滴水凍成的,顏色是純正的西瓜紅。
一口咬下去,涼氣混着沙沙的口感在脣齒間化開,再浸透全身,身體由內而外都是清爽。
厲瀾甚至覺得,今天的蟬鳴都變得好聽了。
再喫一口豆沙冰,又是另一種體驗。
綠豆綿密的口感豐富了冰棍的味道,和西瓜冰一起喫,一紅一綠,煞是好看。
“這棍兒上有字?”
厲瀾的西瓜冰咬到一半,木棍上燙的字顯現出來。
林寶初邊說邊走進客棧大堂,“嗯,我在木棍上燙了我們豐耕縣的專屬商標。”
“小江,找幾個人跟我去地窖,把冰棍包裝一下。”
賣冰棍的時候總不能連格子箱一起搬去,這些格子箱還要重複利用。
就把冰棍脫模用油紙包着,再用棉布箱裝着拿到街上賣吧。
像前世的八九十年代那樣,揹着個泡沫箱,一村一村,走街串巷叫賣。
“厲公子,我先忙去了,你請自便。”林寶初轉身離開。
厲瀾看了眼今日的天氣,嫌熱,又跟着往地窖去了。
他一直都覺得,林寶初做生意太雜,沉不下心,生意就無法做大。
現在他對她有所改觀。
厲瀾發現,林寶初不是生意做得雜,而是她隨時隨地都能嗅到商機。
說白了就是,盛朝當前的買賣行當,還存在許多空白。
林寶初是在一點一點填補這些空白。
或許他不該用‘雜’這個字,而應該說是豐富吧。
“哇——掌櫃的,這就是冰棍啊,我們能喫一支嗎?”
客棧裏幹活的小姑娘年紀都不算大,看到好喫又好看的東西,總想試試。
而且她們知道,林寶初對店裏的人一向大方,人也親和,從來沒對她們發過脾氣。
所以她們纔敢開這個口。
果不其然。
林寶初沒有猶豫,讓她們敞開了喫,“喫吧,等你們喫夠了我們再幹活。”
一羣小姑娘歡呼着跑到箱子前,一人拿了一支,跑到地窖門口外面去喫。
邊喫邊幹活。
地窖門口的斜坡搭了遮陽的棚子,四周種了一圈樹。
整個客棧,屬這裏最涼快。
幾人在門口處擺了兩張桌子,幾張凳子,厲瀾送來的紙就放在桌上。
地窖的門不能一直開着,冷氣會跑出去。
也不能在地窖裏幹活,人冷着不說,地窖裏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
所以只能在門口乾。
一箱箱冰棍搬出來,幾人一起包,快速包好就得送回地窖存放,不然就融化了。
林寶初擺板凳坐好,加上厲瀾,他們有七個人。
估摸着半個時辰就能完工。
那兩箱剛纔被林寶初敲過脫模的冰棍被搬出來,林寶初拿了一張紙,取了一支冰棍。
冰棍脫離模具時表面是溼的,放到紙上,冰棍和紙就自動沾在一起。
無需封口,只要把冰棍全都包住,尾端再隨意摺疊一下就行。
保證冰棍疊放在棉布箱裏時,不會黏一塊就可以。
這樣喫的時候也好撕。
其他人看到林寶初的動作,紛紛加入,動手包裝。
包好的冰棍還沒送到地窖裏,包裝紙上就掛了一層薄薄的霜,更有冰棍的味道了。
時間比林寶初預想的要快。
甚至不到半個時辰,一千支冰棍就包裝完成。
正好這時,後廚來人叫她了。
“掌櫃的,牛羊宰好了,你這肉要怎麼處理?”
“我馬上來。”
林寶初高聲迴應,又對一個小姑娘道:“小江,把這箱冰棍搬到地窖之後,記得關緊地窖門,我先過去了。”
那個叫小江的姑娘點點頭,“好的。”
林寶初要走時,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了,你們都多拿幾支吧,給大家嚐嚐。”
幾個小姑娘笑容洋溢,“好。”
厲瀾不知怎麼的,緊跟着林寶初,“你對工人倒是不錯。”
如果不是十幾年的家僕,他沒見過對下人這麼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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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初沒有長篇大論,“大家都不容易。”
後廚。
兩頭牛、五頭羊全部宰殺完畢,牛皮都剝離出來了。
林寶初走到客棧後廚的食材架前,這個食材架有五十餘個大大小小的格子。
格子裏是後廚平時做菜經常需要用到的食材和香料。
她拿了個方形的竹籃,開始揀。
洋蔥、黃姜、大蒜、香菜、玉米粉、腐乳,還有葡萄酒、蜂蜜、花椒、鹽等等。
“沒有紅油。”林寶初回頭對後廚道:“給我熬個紅油吧。”
她把籃子遞給打下手的切菜小工,“麻煩幫我把蔥薑蒜切成粒,香菜切段。”
林寶初要做烤全羊。
這些是醃製用的底料。
“好的掌櫃。”小工拿着籃子下去了。
林寶初走出廚房,和牧場的屠夫一起處理牛肉。
牛肉按照部位不同,做法不同,用不同的切割辦法進行分切。
燒烤只是一部分。
厲瀾見林寶初對一頭牛都如此認真,拿着小本子安排每一塊肉的做法,不禁歎爲觀止。
豐耕縣衙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嗎?
細緻到一塊肉都要林寶初親自上陣。
這個潑水節,真是越來越令人期待了。
林寶初看着自己的小本子,她總算體會到大飯店總廚定製菜單的時候,爲什麼表情那麼嚴謹了。
這就是一項認真而嚴肅的工作啊。
“好了,暫時就這麼定了,後續若有變動咱們再說。”
林寶初和掌勺大廚確定了牛肉的方案,牛肉用布包好,送到城裏的地窖先存放着。
等週日再取出來做。
林寶初忙忘了時間,擡頭一看,已經快傍晚了。
她身上都是牛羊肉的腥味,得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我先回去了,你們忙吧。”
厲瀾早已不見人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