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怔住了,沒有想到唐蓁開口會是這樣一句毫無攻擊性類似於普通閒聊的話語。
他訥訥地點頭,“是,是啊。這邊的好像……更鹹一點?”誰沒事記得住大海的味道啊,霍焱只能硬着頭皮答。
唐蓁看他那有些犯傻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行了,大老遠來一趟,就是在這傻站着?”
“哦,不,不,走,我安排了房子。”
兩人一路徒步往海邊的度假別墅走去,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霍焱掐着時間,用鑰匙擰開了一棟景觀最佳的房子。
進門的那一瞬間,唐蓁的腳步有片刻的停頓,隨即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邁了進去。
霍焱在自己蹲在小花園裏摘花的時候,找了很多人,特意趕來佈置這棟房子,直到他們地大這裏的十分鐘前,那些工人才剛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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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期待着唐蓁走進這座別墅的時候表情能有些許的動容,但唐蓁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座房子裏面的佈置,鮮花、彩燈、氣球等等裝飾,都跟六年前霍焱向她求婚的時候一模一樣。
霍焱剛從監獄走出來的時候,滿身戾氣,那時候他娶唐蓁,是想要把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拴在自己身邊一點點折磨,可現在,他只想用這些同樣的東西,能覆蓋掉唐蓁那些苦痛的回憶,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也好。
可現在看來,唐蓁恐怕早已忘了,就像她從沒在乎過一樣。
霍焱在唐蓁背後苦笑了一下,哪怕已經預感到今天所有的準備都是一場獨角戲,他也要執着地演下去。
沒辦法,他也知道自己俗不可耐,沒情調,不解風情,可是關於戀愛和愛情的一切,都是唐蓁親手教給他的,他們分崩離析之後,霍焱就再也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了。
現在他願意孜孜不倦地學,學着信任,學着全心全意地寵愛一個人,學着將自己完全地交給對方……可是教他的那個人,已經走得太遠,他好像追不上了。
男人若無其事地將唐蓁帶到了別墅頂層的觀景陽臺,上面鋪着厚厚的羊絨地毯,數十個蓬鬆的靠墊搭出一方柔軟的小天地,剛好夠兩個人窩在一起。
地毯的一角,還拴着一只雪白的毛絨小狗,是馬爾濟斯,唐蓁曾經說過想要養在家裏的那種寵物犬。
唐蓁面上的表情自看到小白狗起纔有了些許的變化,她上前兩步結下小狗脖子上的繩子,察覺到了這只小傢伙渾身在不自覺地顫抖,她輕輕地“呀”了一聲,連忙用身上披着的毯子裹緊了這只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
小狗感受到溫暖,乖巧地用溼潤的鼻頭蹭了蹭唐蓁的掌心,窩在她懷裏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是只幼犬,還沒斷奶呢,蹭得唐蓁心都化了。
自從當了媽媽以後,唐蓁似乎看到這種小小的,急需別人來愛護的東西就走不動路,這會令她想起自己那個剛生下來就被放在保溫箱裏住了好幾個月、身量輕得像一只小奶狗的女兒。
霍焱鬆了一口氣,看着唐蓁笑眯眯地在地毯上坐下來,心中安定了一點,至少今天這麼多東西,有一件能換來她一個淺淺的笑,這就夠了。
他也跟着坐在唐蓁旁邊,想捱得她近一點,剛剛還一臉慈愛地看着小狗的唐蓁便極其不滿地回過頭等了他一眼,“把這麼小個東西放在這裏吹冷風,還真是你霍大總裁能幹出來的事。”
“……”霍焱知道多說多錯,便只回了個抱歉的笑,沒再說話。
大約過了五分鐘,眼前的太平洋上光線越來越亮,霍焱立刻拉了拉唐蓁的手,“太陽出來了。”
唐蓁聞言望去,之間天邊原本大片大片墨藍色的雲層逐漸被一縷淺白的光照亮,白光裏,是一道燦金色的圓弧,它越升越高,帶着光明與溫度,逐漸從海平面上冉冉升起。
這一刻,世界彷彿是靜止的,那輪太陽的光和熱足以灼人,它離得那麼遠,卻龐大得像是就在唐蓁和霍焱身邊。
面對這種盛大的自然景觀,每個人似乎都會不由自主地覺得,跟無垠莫測的宇宙相比,渺小的自己好像只是一粒塵埃,風一吹,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唐蓁看着那輪硃紅色的旭日逐漸高懸天邊,覺得自己心裏那些陰暗發潮的東西似乎也被曬乾了一些。
懷裏的小傢伙好運氣,才生下來沒多久就能親眼見到這樣壯觀的景象,也幸福地嗚嗚叫了起來。
唐蓁扭過頭想跟霍焱說話,卻發現那男人好像根本沒有看天邊一樣,那種複雜的、柔情、眷戀的眼神,似乎一直默默地落在她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