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蕭祈安雨露均沾地每個新進宮的宮妃們都翻了一次牌子。
除了純德妃傅鳴玉。
夏韶寧盯着尚寢局送來的彤史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就有些不明白蕭祈安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純德妃進宮一個來月了都沒侍上寢,她什麼表現都沒有?”夏韶寧合上彤史,轉過頭來疑惑地詢問一旁的含秋。
“回娘娘的話,還真沒有。”聽得夏韶寧的問話,含秋只是搖了搖頭。
“未央宮的人來報,說純德妃這一個月除了按時來承乾宮同您請安,然後去御花園散過幾次步以外,她連未央宮的宮門都很少出。”
“她沒去紫宸殿找過聖上?”夏韶寧想起殿選那日傅鳴玉看蕭祈安的眼神裏滿滿的全是歡喜和愛意,如今好不容易進宮了,她不可能憋得住不去找蕭祈安。
“沒有,純德妃不僅沒去過紫宸殿,她連未央宮其他主子的住處都很少去,也不見她與哪位娘娘主子交好。”含秋道。
“呵呵,這純德妃也挺有意思。這一招叫什麼來着,以靜制動?還是敵不動我不動?瞧着她是把在戰場上那一套全用在聖上身上了啊!”
夏韶寧翹了翹嘴角,面上的神情有些耐人尋味。
“只是不知道她這般做,咱們這位從不喜歡按套路出牌的聖上,到底能不能上鉤呢?”
……
幾日後,紫宸殿。
已是戌時初了,蕭祈安仍舊伏在案上批改奏摺。
“陛下,尚寢局的人來了。”張全和輕手輕腳地入了殿來,身後跟着尚寢局的內侍。
“朕今日忙,不想……”蕭祈安擺了擺手,正準備讓尚寢局的人退下去,猛然就瞧見那放着宮妃們綠頭牌的托盤裏,有一把小小的木劍。
蕭祈安放下手中的硃筆,伸出手將那把木劍拿了起來,赫然瞧見那把木劍的下頭是純德妃的綠頭牌。
“罷了,今日不翻牌子,擺駕未央宮吧。”
說完,蕭祈安就捏着那把木劍往紫宸殿外走了出去。
“張公公……”眼見聖上走了出去,那尚寢局的內侍忽然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行了別裝了,收了人家多少好處,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風險?”想着聖上看到那把小木劍時候臉上的神情,張全和卻忽然笑了。
“也虧得你收的是這位娘娘的好處,若是別人,你今日的腦袋怕是保不住了!”
且說那頭的蕭祈安,一路擡腳就往未央宮走了去。
只是當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卻發現未央宮的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蕭祈安覺得有些奇怪,便有些疑惑地往裏頭走去,一直走到了純德妃住的無憂殿,卻忽然被眼前自己看到的一幕驚呆了。
本應該是種滿花草的院子,居然被純德妃改造成了一個小小的武場!
雖然只是一個仿製的武場,但是裏頭刀槍劍戟各種武器一應俱全。
蕭祈安走到了武場中心,順手拿起了一把劍舞了起來,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以後,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陣女聲。
“你就是來找我爹學騎射的六皇子嗎?你的劍舞的這樣好,能不能教教我?那個……我叫鳴玉,你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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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落,拿着劍的蕭祈安忽然就怔怔地愣住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入眼的就是一個穿着紅色騎裝的女子。只見她的臉上沒有施一絲粉黛,頭髮也十分乾淨利落束在了腦後,整個人正對着自己甜甜地笑着。
蕭祈安的記憶瞬間被拉回來了自己十六歲那年,在傅府第一次見到十四歲的傅鳴玉時候的樣子。
記憶中的傅鳴玉最愛穿紅色的衣裳,她不愛化妝,整日裏雖然素着一張臉,但是因爲容貌美麗卻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那時候的蕭祈安就覺得,這個女子和自己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很不一樣。
“八年了,鳴玉你好像什麼都沒變。”蕭祈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襲紅衣的傅鳴玉,說話的語氣裏不知不覺就帶上了一絲笑意。
“陛下說錯了,我變了,您也變了。”
聽得蕭祈安這番話,剛剛還笑着的傅鳴玉臉上忽然就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哀傷。
“我當年爲了逃避先帝的賜婚,十七歲的年紀就跟着我父親上了戰場,這一去,就是四年。”
“我一直以爲您會迎我到您的身邊,可是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入了宮,成爲了您的女人,卻還是不得見您。”
“您還記得這把小木劍嗎?”傅鳴玉一邊說,一邊走到蕭祈安的身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來握住了他那只捏着小木劍的手。
“朕當然記得。”蕭祈安伸出手來,那把小木劍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裏,“這是朕離開傅府的時候親手給你做的禮物,這麼多年了,朕沒想到你還留着。”
“對不起。”
頓了好一會兒,蕭祈安這才緩緩對着傅鳴玉吐出了這三個字,只是眼前的人卻一直低着頭並不言語。
蕭祈安心中有些悶悶的,隨即伸出手來將她的臉擡了起來,卻意外地發現此時的傅鳴玉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朕不是故意不來看你……朕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眼見着傅鳴玉哭得傷心,蕭祈安卻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你跟着傅將軍去越州的時候,朕不是沒想過去求父皇將你賜給朕當側妃。可是那個時候咱們的身份那樣不對等,朕又害怕父皇懷疑朕居心不良,猶豫來猶豫去,你就那樣決絕地離開了。”
“這麼多年了,咱們都經歷過那麼多了,身邊的人也來來去去的,朕……”
“陛下,這麼多年了,我的心裏從沒有別人,只有您一個!”
蕭祈安的話還沒說完,傅鳴玉便立刻出聲打斷了他。
她也不管眼前的男人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踮起腳來就狠狠地吻上了蕭祈安的脣!
蕭祈安感覺這個吻裏既有一股溼鹹的淚水味道,又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他用盡全力將眼前的女人推開,卻發現自己的嘴脣不知何時已經被她咬破了。
“陛下,鳴玉已經等了八年了,求您別再讓我等下去了!我愛您,我真的好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