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像是被定格了，一粒灰塵越過人羣，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最終被風裹挾着飄進了房間裏，落在程子玥的肩膀上。
“你……再說一次。”
“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男人低眉瞧着她，淺褐色的眼睛被雨水洗得透亮，“我從沒有愛過慕曼，我愛的一直是你。”
“可是。”程子玥聽見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你以前說你永遠不可能喜歡上我。”
“不是不可能，是不能。”
好像確實是，記憶太久遠，她記不太清了。
遲來的真相帶着巨大的衝擊力，直直地撞上她的大腦，一時間，程子玥不知道自己是該驚喜還是該繼續談分手。
“叩叩。”門被人叩響，門外傳來男孩稚嫩的聲音，“姐姐。”
聽見他的聲音，程子玥匆忙抹了把臉，擦去臉上的淚水，打開門：“小志，怎麼了？”
男孩第一時間就看見了站在房間裏的男人，男人餘怒未消，面上還帶着冷意。他都仰起頭看着程子玥，“林哥哥打電話給你，你沒接，他打給我了。”
爲了方便聯絡，程子玥早給他配了臺手機。聽見孩子稚嫩的話語，她眸色微沉，就要起身。
“坐下。”男人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程子玥原本動搖的心變得堅定，牽着小志的手，“他掛了沒有？”
“沒有。”
“程子玥，我叫你坐下！”男人加重了聲音，程子玥莫名抖了抖身子，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壓迫感了。
“祁哥哥，你好凶。”小志衝着祁珩皺起了眉頭。
“小志，出去，把門帶上。”
“我不。”男孩倔強地擡起頭，和他對視。祁珩擰着眉，不能理解男孩眼中的憤怒從何而來，但他的火氣消了些，“聽話。”
“祁哥哥，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待姐姐。”孩子睜大眼睛，義正辭嚴，“姐姐和林哥哥兩情相悅，你已經有媳婦了。”
“兩情相悅？”祁珩冷笑一聲，“是麼？”
後半句話，他是在問程子玥。
程子玥抿着脣，沒有否認。
“姐姐，我們快去接電話，林哥哥還等着你呢。”小志催促道。
“好。”
男人的臉色更黑了，被擋在漸漸關上的門後。
程子玥出了門後，就像卸了氣似的，拖動着步子。小志牽着她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間，小心地鎖上房門，程子玥疑惑道：“你的手機呢？”
“我騙你的。”男孩面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林哥哥根本沒給我打電話。”
程子玥啞然失笑：“小志，你去學校倒學會撒謊了？”
“姐姐，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男孩嚴肅道，“我剛剛聽見了，你們又在吵架。”
“你聽錯了。”
看着她淡漠的臉色，小志根本不能理解：“爲什麼我們還要待在這裏，如果是林哥哥的話根本不會和你吵架，他對我很好的。”
“小志！”程子玥冷冷呵住他，“當初是他送你去的醫院，送你上的學，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這個世界該怎麼運轉下去？”
“姐姐。”小志被她一吼，眼圈驀地紅了，“我只是不想你過得這麼難受。”
程子玥發現，自己真的很容易心軟。看着男孩子白白胖胖的臉，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剛把他接回來的時候，這孩子黑頭虎腦，瘦瘦小小的，看着讓人心疼。
祁珩雖然沒有在他身上費什麼心思，可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孩子，也會吩咐李媽要特意照顧孩子的身體，做營養的食物。
想起這些，她的心頭又生出濃濃的不捨。
如果不是祁老太，她還會離開他嗎？
“小志。”程子玥長吁一口氣，蹲下身，拍拍他的腦袋，“這是大人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唸書，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長大就好了，好嗎？”
……
從小志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走了。
臥室又恢復了空蕩蕩的模樣，程子玥嘆口氣，下樓，打算給自己泡一杯茶。
她婉言謝絕了李媽，自己手動泡茶，只有這種時候，她的心情纔會變得平靜一點。
茶香四溢，鋪滿整個房間。
“咔嚓。”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響，程子玥以爲是李媽出去又回來了，踩着小碎步迎上去，才發現男人穿着黑色風衣，手上提着塑料袋，裏頭還插着幾棵綠色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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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男人淡淡道。
程子玥本不欲搭理他，可男人氣勢極強，迫得她伸出左手。
祁珩從身後取出一樣東西，放在她手上，頭也不回地朝廚房走去。
程子玥小跑着追上來，哭笑不得地問：“這是什麼？”
男人瞥她一眼：“不認識麼？玫瑰花。”
程子玥：“……”
她當然知道是玫瑰花，她想知道爲什麼會從裝菜的袋子裏掏出新鮮的玫瑰來。
不對，他爲什麼會去買菜？
祁珩熟練地把菜分門別類地放好，取出一只碗，拎起鍋蓋。
空氣裏瞬間落滿粥的香味，程子玥的肚子不着痕跡地“咕咕”叫了兩聲，自懷了孕以來，她就很容易餓。
“你晚上沒好好喫飯。”祁珩繫着圍裙，給她盛了碗粥。不得不說，原本應該是充滿違和感的動作，由他做起來，便充滿了男人的魅力。
“我不喫。”程子玥撇過頭拒絕，有些後悔剛纔爲什麼會跟進來。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男人低下頭，深情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我愛你，把孩子生下來，有什麼事情我來承擔，好嗎？”
大概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拒絕這個男人的深情。
程子玥眨了眨眼，纔剛哭過，又想哭了，懷孕真的會讓人脆弱。
見她沒有明顯的牴觸情緒，男人試探着伸手攬住她，扶着她坐在沙發上。
粥裝在瓷碗裏，燙得他手都紅了，可男人沒有露出一絲表情，用勺子舀了一口，輕輕吹了吹，送到她嘴邊：“張嘴。”
“你就不能說話溫柔一點。”程子玥擡起眼睛，有些嗔怒。
祁珩的動作頓了頓，“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