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春和吳庸灰頭土臉趁火勢大起時跑出側殿,毫不遲疑往壽康宮所在的方向偷跑。
他們倆都是搭頭,沒什麼人在意。
剛剛惠敦王的人跑來滅火,也只說一定要救出雲華郡主,其他人生死不論。
吳庸瞬間明白惠敦王是想拿雲華郡主壓制睿誠王,便臨時起意重新謀劃了一番,讓方衡、陸程和陳域三人保護雲華郡主躲藏好,他和泊春趁亂跑去壽康宮求助太后。
太后經歷過上一次奪嫡之爭,不可能沒什麼心眼——沒什麼心眼的人,在後宮活不下去。
擔心小孩突然驚醒暴露雲華郡主所在,兩人不得不硬着頭皮帶上。
吳庸沒來過深宮,全程揹着孩子跟在泊春身後,一邊注意四面八方的巡邏侍衛,一邊不停祈禱背後的孩子別醒。
這個時候醒了,他們可就得被發現了!
趕路到一半,泊春突然腳步一頓躲去樹後,爲難地指了指前面,拿氣音說道:
“要想去壽康宮,這條路是必經之路,都被看守住了。”
吳庸並不奇怪,換成他事變逼宮,也會將所有通道都牢牢把守住。
他視線掃過影影綽綽的宮牆,和站滿不知道哪一方侍衛的月洞門,突然朝着另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
“那是什麼地方?我瞧着有點眼熟。”
泊春偏頭看去:“宣明殿的荷花池,亭廊與壽康宮旁邊的太妃所住宮殿相鄰,但有宮牆阻攔,路不通。”
吳庸沉默片刻,擡頭望望天:“我有個法子,你跟我來。”
兩人躡手躡腳跑往宣明殿荷花池外的亭廊,吳庸揹着孩子跳上假山,再將泊春和孩子都推到亭廊上頭,自己看準機會爬了上去。
三個人悄咪咪摸往太妃所住的宮殿,路上聽到腳步聲,就立刻匍匐在陰影處。
不多時,吳庸翻牆而下,警惕看看四周,沒見着人後,讓泊春跳下來。
越過寂靜無聲的太妃宮中,就到了壽康宮外。
不遠處又是一隊提着燈籠的侍衛巡邏而過,兩人趕緊找了個地方躲好。
泊春看看一切如常的壽康宮,壓低聲音:“你覺不覺得,太安靜了?”
吳庸微怔:“太后一向不理會後宮諸事,不應該……”
他話還沒說完,壽康宮中突然響起一陣瓷器砸碎的聲音。
泊春和吳庸瞬間提心吊膽,臨時換了對策,悄悄從宮殿後花園摸到壽康宮後門。
只見兩隊侍衛強行押着壽康宮的宮女太監走出,緊接着,太后面色如常走了出來,卻被四個侍衛緊緊看着。
瞧着一行人離開的方向,似是勤政殿。
吳庸和泊春面面相覷,一咬牙,偷摸跟了上去。
*
勤政殿內,
惠敦王利落躲開射來的箭,不顧中了箭的親兒子,提起劍就抓來三皇子,大聲要挾道:
“老五,你要是不想你兒子死,就讓外面的人都住手,退下!”
三皇子沒得暗衛保護,被亂箭射中胳膊和大腿,傷口不停往外流血,臉都是白的。
他被惠敦王當擋箭牌護在身後,又中了三箭,痛得直罵罵咧咧:
“王叔,你忘了我們是怎麼商量的了?你……你可不能不守承諾!”
泰豐帝都懶得罵三皇子蠢貨了。
“認人不清,死了又有何妨?就像你說的,朕膝下有好幾個兒子,且又認回了肆然這麼個親侄子,死一個謀逆又沒用的廢物,無妨。”
惠敦王早有預料。
他繼續拿三皇子擋住射來的箭,及時躲到門口間隙中,揚聲喊了聲肆然:
“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他就死在泰豐帝手裏!肆然,你忘了你娘是怎麼教你的?
眼下就是一個好機會,殺了泰豐帝,爲你爹報仇!!”
護衛在泰豐帝身旁的羅平洲當即警惕,不動聲色上前半步。
周肆然被暗衛提盾牌護在龍榻左右,泰豐帝距他不過一臂的距離,殺之,不算難。
但他掃了眼臉上隱隱有些愧疚的泰豐帝,異常平靜地問惠敦王:
“我聽劉春來說,你每個月會給她一筆銀子,條件就是牢牢控制住我,讓我除了她們一家,誰也不信,包括夫人與友人?”
劉春來,就是周母。
惠敦王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每個月送去五十兩銀子,還堵不住她的嘴!
他沒有否認,雙眸緊緊盯着周肆然:“要成大事,至親亦可殺!”
周肆然冷冷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惠敦王眼底陰沉了一瞬,踹開躲在門後的孟右相,暫時不管周肆然,再度衝着泰豐帝威脅道:
“你若不想太后出什麼事,就立刻停手,否則……別怪我無情。”
周肆然只覺得好笑。
惠敦王在暗道裏時曾說泰豐帝是個心狠手辣,對至親都能下手的。
可他三番兩次威脅泰豐帝,都是用泰豐帝的親人,皇子皇女、太后妃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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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他自己,無視被流箭射中奄奄一息的惠敦王世子,不看外殿重傷的將士們。
究竟是誰心狠,還不一定呢。
提到太后,泰豐帝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朕放了一隊禁衛軍在壽康宮。”
話裏帶着篤定,但到底擡手命暗衛傳出消息,止住箭雨。
惠敦王非常滿意,繼續躲在門口笑道:“可惜,你派去的禁衛軍,領頭那人受過端賢太子的恩惠。”
他稍稍一攛掇,那位禁衛軍統領,便當即倒向他,誓要爲端賢太子報仇。
泰豐帝緩緩搖頭。
羅平洲亦是暗罵了句蠢貨。
今晚浪費的時間太多,惠敦王決定速戰速決:“老五,你要不想太后死的話,就乖乖在傳位詔書上蓋上大印,再將詔書和傳國玉璽一起丟給我。”
泰豐帝擰緊了眉頭,一時沒有動作。
惠敦王冷哼一聲:“這封詔書,是寫給肆然的,你別忘了,當初端賢太子是怎麼死的!都是因爲你,都是爲了救你!
你在他死後奪走本屬於肆然的皇位,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無顏再見皇兄?!”
第一次真切聽到父親的死因,周肆然神情一顫,猛地擡起頭,正想說上一句,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陣排山倒海的聲音。
“卑職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
緊接着,內殿大門被強行撞開,一輛紫檀木輪椅被擡了進來。
惠敦王早在聽到聲響時提前躲開,伺機提劍刺向輪椅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