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淨月嗆了幾聲,猛地擡頭看向鄭越:“此事當真?陛下提拔,怎麼着也得給個爵位吧,還是說他想讓你當……太子妃?”
鄭越不安地攥着筷子,緩緩吐出一口氣:“以鄭家的家世,縱使太子瞧我不上眼,另還有皇后膝下的三皇子,淑妃生下的四皇子,以及慕貴人生下的六皇子。”
也就是說,尋芳宴過後,鄭越不是太子妃,就是皇子妃,亦或皇子側妃,全看運氣。
難怪方纔鄭越細細爲她講解了一番當前朝中的局勢,不單是點出太子性情狠戾,絕非良人,更是……
心存擔憂。
鄭越一是擔心走了狗屎運被眼瞎的太子看上,二是憂心嫁與其他皇子後,整個鄭家,乃至成遠侯府都得被迫站隊立儲一事,平白惹來滅頂之災!
以太子的秉性,無論鄭家和成遠侯府是真站隊還是被迫站隊,事成之後,絕不會手軟留情。
林淨月喝了一口茶,強行鎮定下來,不停思索前世鄭越的事。
以林淨月前世的商賈身份,連侯府都進不去,更別提宮中舉辦的尋芳宴。
她因着林景顏被封太子側妃一事,花了重金打聽,只模模糊糊得了幾個消息,分別是:
孟家嫡次女得三皇子親眼,獲封皇子妃、林景顏被皇后選中,封爲太子側妃,以及……
林淨月擡頭深深看了鄭越一眼,以及鄭家女醉酒失儀,傷及太后,鄭家當天得北安伯爵位,又當天被罷爵。
鄭越一想到即將當上皇子妃就慌的不行:“你剛回侯府,許是不知內情。
這皇子妃,可沒那麼好當的,想討好皇子,就得傾盡全家之力助其上位。但這麼一來,鄭家全族腦袋都系在他身上。
若是冷待他,他又是個皇子,還不得……”
不止是鄭越一人驚慌,得知鄭家女必須得去尋芳宴時,整個鄭家的天都塌了。
鄭越親爹,也就是鄭家老大,林淨月的大舅舅,盯着鄭越那張臉,思索劃破臉毀容遭拒的可能性。
被鄭越母親揪着耳朵罵了一頓後,又不死心的連夜趕往京郊大營,在大營裏挨個挑年紀合適臉不錯的孤兒,妄圖半個月內成就好事,避開這場禍事。
但他精挑細選出的十八個蜂腰猿背大長腿壯漢,被鄭越和鄭家大舅母一同拒絕。
“得了信後立即定親,這不明擺着瞧不上那羣皇子,嫌他們個個都是歪瓜裂棗?”鄭越長長嘆了口氣,伸手攥住林淨月,“表妹啊,表姐我實在沒了法子,不想嫁皇子,更不想得罪皇室,你可得給我出個主意。”
林淨月揉按了下眉心,無奈開口:“大表姐,我連尋芳宴都沒資格進,又能幫你想個什麼主意?”
按她想來,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不去就能免了一切算計。
偏偏所有辦法中,最不可取的,就是不去。
去了尋芳宴,還有周旋的餘地,不去的話,就鐵定會得罪皇室。
林淨月和鄭越面面相覷,同時嘆了口氣。
“大表姐,舅舅就沒給你從小定個親?”
鄭越盯着她,理直氣壯:“我從小就是孩子堆裏的霸王,專挑男娃打,誰家不怕被揍硬找上門?”
林淨月不說話了。
鄭越頭疼了半晌,說起正事:“先不說這個,反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呢。
你上次讓我從北疆,以鄭家的名義低調採買藥材……這事進行的非常順利,我鄭家本就在北疆頗有名聲,商人百姓都願意與我們做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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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不到半個月,第一批藥材就會運來京城。對了淨月表妹,你要藥材做甚?若是想開個藥材鋪子,無須去買,我名下就有一個,送你便是。”
南方時疫的消息還未傳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淨月面不改色地道:“是有這個想法,大表姐,你儘管替我廣收藥材,最重要的那幾味越多越好。銀子我這就……”
鄭越按住她掏銀票的手,衝她眨眨眼:
“北疆一帶藥材不貴,貴的是運至京城一路上的花用。此行我特地僱了退下去的老兵,銀子損耗又少了近半,這點銀子我鄭家還是有的。”
林淨月得了鄭家一次又一次的贈銀贈物,不想讓鄭家喫虧,她想了想:
“大表姐手下可有糖鋪?”
鄭越搖搖頭:“並無,但有一間北貨鋪子,專賣北疆的東西,也曾賣過糖,只是……”
北貨鋪子?
林淨月眸子一閃,低聲與鄭越說起糖鋪的事,邀她一道賣細糖。
鄭越不懂買賣,只一個勁地點頭:“就按你說的來,我相信你的能耐。”
林淨月失笑,和鄭越邊喫飯邊閒聊了些話,放下筷子前,她突然好奇地問:
“大表姐可知左常淵這人?”
鄭越思索片刻:“聽倒是聽過,字臨幽,不受家中重視,這一次左家遭難,他似乎因不知情得以倖免。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
林淨月眸子一擡,笑容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不過一時好奇。”
*
左臨幽,前世周肆然身邊的得力軍師,幾次籌謀以少勝多,大獲全勝。
林淨月雖然不知被流放到南疆的左臨幽,爲何日後會出現在北疆,還隱去名姓成了周肆然的得力干將。
但她能聯繫前世今生,輕易猜出周肆然是如何收服左臨幽的——趙錦凌。
說來真是好笑,林淨月前世花銀子花精力養的人,周肆然只出個嘴皮子,就收服了左臨幽,得了一大助力……
回侯府的路上,林淨月全程都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
直到扶着泊春的手下了馬車,林淨月腦海中剛剛閃過一道靈光,突然‘砰’的一聲,一道血糊糊的人影從天而降,砸在她的腳邊。
泊春嚇得尖叫出聲:“小姐小心!鄭叔,快,護着小姐進府!”
比鄭叔動作更快的,是一隊皇城司的人,眨眼間包圍了連同林淨月在內的五人。
成遠侯府門房一看局勢不對,火速關了門,跑去告知老夫人。
林淨月攔住欲要求救的泊春,帶着三人謹慎小心地連退幾步,遠離不知死活的血人: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