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柳不明白,她本該順順當當的人生,怎麼在林淨月回府後就變成了一團亂麻。
先是老夫人爲林淨月,強行奪走了主院的兩份嫁妝;
再是她費了好大的心思,花銀子討好一個死太監,入宮伺候了三皇子,可林淨月竟成了太子妃。
甚至冊封她唐映柳爲三皇子側妃的聖旨上,也寫了林淨月的功勞!
本以爲能仗着三皇子的寵愛,力壓林淨月一頭,故意鬧出事,逼着老夫人勸林淨月去道歉,藉此貶低東宮,同時狠狠踩林淨月一腳。
可事情沒成也就算了,爹爹出了趟門後,竟然要納一個踐婢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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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映柳聽着屋裏孃親的哭聲,煩躁地來回走了幾趟,最後一嘆氣:
“娘,爹咬死了要乾的事,誰勸都攔不住。你越攔,他反倒越要跟你對着幹,你哭也沒用,不如去求求老夫人,叫她出面?”
何允芳哭聲漸漸小了點,仍帶着哭腔:“你不懂,老夫人若是管得住侯爺,娘也不會以陪嫁丫鬟的身份,當上侯府的主母。而你和印元印庚,都只是庶出!”
唐映柳面容有一瞬的猙獰,她最聽不得‘庶出’兩個字!
都怪林淨月!
她沒回侯府前,府上一切都好好的。
大哥鄭津不常回家,但尊敬父親,愛護她這個妹妹,也從來沒有生過搶奪二哥世子之位的野心。
孃親主持中饋,要多少銀子給多少銀子,而老夫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摻和府上的事……
唐映柳恨毒了林淨月,只怪當日浮遠寺一事沒成,否則看她還怎麼敢叫喚!
屋裏安靜片刻後,何允芳紅着眼睛打開門,看了眼天色:“你快去劉嬤嬤院子裏,可不能耽擱了時辰,娘如今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
唐映柳沉悶地應了聲,轉身離開主院。
而她那位好爹爹,昨晚上嫌孃親哭聲太煩,去了最爲安靜的二姨娘院子裏安置。
還沒走到劉嬤嬤院中,椒房殿的宮女綠塵呈上一張帖子,恭敬地道:
“唐側妃,孟家小姐,也就是殿下的正妃,邀您和溫側妃前往芙蓉樓一敘。”
還沒當上三皇子正妃呢,就擺上當家主母的譜了?
唐映柳不耐煩地擺手:“我忙着受訓呢,沒空。”
綠塵臉帶不贊同:“唐側妃,您還是去一趟爲好。孟家小姐畢竟是正妃,日後您跟她打交道的時候還多着呢,可不能壞了關係。”
椒房殿宮女就差明着說,得罪了正妃,往後日子可不好過。
唐映柳想起自家母親今日受的委屈,閉了閉眼:“讓侍衛套車,我學完規矩就來。”
她剛被訓了一頓,可不敢再得罪劉嬤嬤。
成遠侯從小要得到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丫鬟,就沒有不如意的時候。
正如眼前納妾這事,何允芳不同意?
無所謂,他去趟長壽院,叫母親給他做主!
老夫人轉着佛珠,聞言眼皮都不擡:“你自己的事,何必來問我。”
成遠侯嬉皮笑臉上前,親暱地給老夫人揉了兩下肩膀:“娘,這不是允芳不樂意嗎?我沒了法子,只能來求您做主了。
我爹走後,府上就您疼我,兒子不怎麼聰明,還得娘替我主持大局!”
不停轉動的佛珠驟然停住,老夫人剛想一口答應下來,腦海裏突然想起林淨月那句‘分家’的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等成安回來,娘跟他商量商量。”
唐成安的夫人,和她同管侯府中饋。
納妾辦酒,總得從公中拿銀子。
成遠侯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妥,吊兒郎當走到梳妝桌邊,順手撿起一對水頭絕佳的鐲子,揣進了懷裏。
然後火速逃離:“娘,我去看看雲娟,去去就回。”
老夫人連聲‘孽障’都懶得罵了,面無表情讓嬤嬤去侯府門口守着,等林淨月或是唐成安一回府,就請來長壽院。
另一邊,
林淨月忙着開雜貨鋪子,正缺一個得用的賬房。
一捧雪的賬房王苑是個備試秋闈的秀才,秋闈未能正常進行後,他也考不成春闈,只能等來年增開恩科。
這段時間,他正愁沒地可去,乾脆留在糖鋪繼續做賬房。
也虧得他沒辭工,時疫期間糖鋪不缺藥材,順順當當活了下來。
王苑能力是夠,可也不能一人兼顧兩間鋪子。
太子給的那間位於明德坊的茶鋪,掌櫃倒還好,賬房卻差了點功夫,林淨月只能提前叫人物色新賬房。
“太子妃,這兩個賬房如何?一個曾管過好幾家藥鋪,只不過那藥鋪東家……咳咳,就此沒了活計。”
“另一個,”鳴魚翻了下資料,“另一個名喚嚴歲,是一間小雜貨鋪的賬房,後來那東家……咦,那東家姓林,那不就……”
他擡起頭看了眼林淨月,默默將寫了嚴歲情報的紙藏到最後。
林淨月坐在靠窗的茶桌前,正望着窗外的行人,見他不吭聲了,有些納悶:
“嚴歲能力不錯,那雜貨鋪也還開着,他怎麼辭工了?”
鳴魚又將那張紙給翻了出來:“哦,當時時疫將至,林家的人讓他分管藥鋪、雜貨鋪的賬,又逢他娘重病,實在支應不過來。”
林淨月屈指敲了下茶盞,思量幾個呼吸後,定定點頭:
“就他吧。過幾天就是中元節,我有事不能過來,你叫王苑先帶他清清糖鋪的賬,行的話就把人留下。”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知以嚴歲的本事,照顧家人的同時,兼顧幾家鋪子的賬都不成問題。
藉口辭了工,很可能是覺得太累了。
嚴歲這人,什麼都好,也有能耐,就是太過懶散了些。
林淨月一直忙到黃昏纔回侯府。
得了消息的唐映思掙扎片刻,腦海中閃過唐映念說的話:
“你真想嫁給那天閹,被虐殺而死?你死了倒是清淨,那你姨娘呢,她可就你一個女兒。”
“林淨月的話你也信?她都當上太子妃了,幫你不過一句話的事,你看她幫了嗎?”
“又不是讓你直接害她,只是叫你帶她出去玩,其他的事,都用不着你操心。她一個太子妃,身邊都是侍衛,能有什麼危險?
事後太子替她出頭,那宗室子註定活不成,你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唐映思望了眼燭火底下給她繡手帕的姨娘,輕咬着下脣:
“娘,我去一趟曦明院,你注意着眼睛,別熬到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