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陳域心裏,還是挺好的,從來不會騙人。
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回過頭,來回打量一圈,也沒瞅見他爹,正要扭頭時,餘光望見一道身影龍行虎步趕來。
陳域整個人都是一僵,慌亂之下,乾脆鑽進了桌子底下,用手拍拍太子的鞋:
“表哥,求你了,千萬別說我人在喜宴上。”
他真不想捱打啊!
太子腿動不了,垂眸看着窩囊表弟,面無表情。
陳國公走到正堂,先跟徐老夫人道了喜,再一一給皇子們行了禮,而後視線在廳內轉了一圈,沒瞧見他家那個廢物東西,眉頭頓時一擰。
他想了想後謝過邀他入座的鄭越,大步走到太子面前,低聲說道:
“微臣有要事稟告,不知可否請殿下移步。”
太子猛地擡眼看他。
陳國公當夠了被猜忌的外戚,從錦儀先皇后,也就是陳國公的姐姐沒了後,再也不願插手朝堂諸事。
今日竟……
他緩緩點了頭,跟林淨月交換了一個眼神,讓汀南推着他跟上陳國公。
桌子底下,陳域可聽得一清二楚。
等兩人走遠後,他趕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朝林淨月和老夫人拱手:
“我還有要事,就不多留了,路過花園時,自會同鄭津說上一聲。”
徐老夫人還沒來得及挽留,陳域一溜煙就跑了。
她無奈搖搖頭,繼續招呼林淨月用膳:“許久不見太子妃,老身喫飯都覺得乏味。”
林淨月客套一笑:“祖母說的哪裏話,不是還有映思和華盈陪着祖母,爲祖母侍疾?
不過若是食不知味,可得請個大夫入侯府,仔細給祖母瞧瞧。”
老夫人訕訕一笑,沒有再說什麼,餘光緊緊注視着另一桌的唐映柳,唯恐她不分場合鬧騰,丟了整個侯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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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唐映柳被劉嬤嬤與椒房殿宮女教導日久,勉強懂了些規矩,全程只顧着討好諂妹三皇子,並未提及半句別的事。
三皇子看她一眼,不復當日禁足時的熱切,語氣淡淡:
“你不是還有個新認回府的姐姐?今日怎麼沒見着她?”
承恩公府壽宴當天,同樣前往的唐映思正安靜站在徐老夫人身後,不時爲老夫人佈菜。
新認回府的唐景顏,卻連個影子都沒見着……
三皇子視線瞟向林淨月,新認回府的那位小姐,可與太子妃,乃是一母同胞。
又與成遠侯世子鄭津,乃是血脈至親。
唐映柳眉頭一皺,下意識就要撂筷子,問三皇子是個什麼意思,卻被椒房殿宮女冷冷看了一眼。
她心頭頓時一桶涼水潑下,知道老夫人絕不會爲她做主,又清楚三皇子是她唯一的靠山,只能溫聲慢語笑道:
“景顏姐姐,似是染了風寒,久在石榴院不出。”
說完,她繼續轉移話題:“三殿下,您喫啊,這菜可是……”
“不用。”三皇子眸子微微一轉,站起身,“本殿下剛過來時,瞧見花園坐了不少有才幹的舉子。
他們可是我朝將來的將士,我可得前去,好好慰問一番。”
二皇子和鄭越安靜喫着飯菜,心裏都知道三皇子打的什麼算盤。
不就是拉攏人心嗎?
當誰不會似的。
只是吧,越有本事越有才能的人,越是倨傲,被三皇子那般嘲諷,怎麼可能真心投靠他?
同一時間,陳域躡手躡腳跑到花園裏時,鄭津剛好敬酒到了這邊。
陳域跟鄭津打了個招呼,一眼瞧見一旁坐着的周肆然,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周兄也來了,呦,一桌都是武舉同年吧?失禮失禮,你們繼續喫喝,我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鄭津和陳域也算是同賭一場的交情,今天還一起去迎了親。
見他要跑,趕緊抓着他問了一嘴。
陳域苦着臉:“我也不想啊,我本來還打算留下鬧洞房的……可我爹來了,正與太子殿下私底下說着事。
我要不想被打成豬頭,只能趁這個機會趕緊溜。”
周肆然放下酒杯,眸子閃爍了一下。
鄭津一聽原委,頓時鬆了手:“你好自爲之。”
他也算見過陳國公打人的,那可是往死裏抽,陳域都被打斷過幾次腿了。
這回承恩公府的事鬧得那麼大,陳域真被陳國公抓着了,腿還能不能好,就說不準了。
目送陳域逃跑,鄭津搖搖頭,與一桌同年敘了敘微薄的情分,笑着聊了幾句。
待他走到下一桌時,周肆然視線環視一圈,低聲跟方衡說道:
“唐小姐尋我有事,我去一趟石榴院。”
方衡心大,又喝了點酒,不以爲然地擺擺手:“你去就是了,你可是,成遠侯府的上門女婿,還不能到處走走了?”
方母見狀,小心問小廝討來一杯解酒茶,叫孟平應松摁住方衡,強行給灌了下去。
下人走在前面引路,周肆然不時打量着周圍,期盼運氣眷顧。
可惜到了石榴院,也沒撞到想見的人。
他揮退帶路的小廝,剛打算原路折返,突然遠遠望見有人偷摸着走來。
周肆然眼神一閃,躲在假山後邊,目送三皇子進了石榴院。
三皇子?
他與唐景顏是什麼關係?
何必私下偷偷摸摸來見唐景顏?
周肆然心有疑慮,乾脆躲在石榴院旁邊的樹後,以手貼着牆壁,耳朵也附了上去。
他聽唐景顏喝退下人,聽三皇子單刀直入:
“本殿下知道,你纔是成遠侯府的真千金,而林淨月,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
周肆然瞳孔驀地緊縮,英俊的面孔也皺了起來,耐心繼續聽下去。
“唐景顏,你想不想揭穿林淨月的真面目,奪回你的身份,你的榮華與富貴,以及,太子妃之位?”
唐景顏輕輕嗤笑一聲:“殿下,你這話,跟當日裴織錦找上我時,說的一模一樣。”
可惜。
裴織錦這個沒用的東西,鬧到了泰豐帝面前,都沒能踐行承諾。
甚至害得她以養病的名義被困在石榴院,出入不得。
三皇子笑了下,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她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就算她是,本殿下也能讓她變成假的……”
就在周肆然繼續聽下去時,石榴院門口突然傳來丫鬟的聲音:
“景顏小姐,太子妃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