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賣按計劃,只辦了三天。
三天過後,任由官員女眷怎麼勸說,商賈拿着錢如何收買,都不再繼續。
三日得來的所有錢財與貨物,都將隨最後一批軍糧一起送往北疆。
林淨月待在東宮,聽小令子一一回稟期間發生的諸事。
小令子說完,還有些意猶未盡:“陛下從反對運糧邊關,又沒在義賣時掏銀子的官員中,挑了三個出來,不日就將隨軍糧一道前往北疆。”
正好叫他們這些文官,也體驗體驗邊疆將士的艱難困苦!
林淨月微垂着眸子,視線落在雲華郡主送來的兩本賬簿上,與上輩子她費心幫周肆然籌措的銀糧略略對比了下。
除了朝廷從國庫調撥的銀糧外,相差無幾。
她稍稍安下心,又聽小令子打發走所有宮人,稟告起另一件事。
“太子妃,您前兩天的顧慮,還真是對的。有個剛調來的灑掃宮女,偷偷往您平日裏喫喝的東西里下了藥粉。
奴才偷拿了一份,叫信得過的太醫看了看,似是……咳咳,食用過量,恐於子嗣不利。”
小令子說完,臉上不由都動了怒氣。
某些歹人,明知太子殿下不能人事,還在太子妃的飲食裏下手,真真是狠毒!
林淨月眉頭一挑:“就這?”
小令子和正憋着火氣的泊春愣了下,都有些納悶。
這還不夠?
林淨月收攏好書桌上的紙張,沒有再開口。
她本以爲,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是存了趁太子不在,弄垮東宮的心思。
誰知,竟與她所想的不同。
手段比她所想的,要溫和數倍。
還是說……
林淨月遙遙望向勤政殿,眸子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張邈冷着臉,領了一個宮女前來:“太子妃,椒房殿來人。”
宮女笑眯眯地福了福身子:“太子妃安,我們娘娘對您與雲華郡主一同想了主意,爲陛下分憂一事,非常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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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還誇您當爲六宮表率呢,奴婢今日前來,就是奉娘娘的命令,請您往椒房殿一行,宮中諸位嬪妃,還不曾見過太子妃。”
話裏話外,此行是表揚是誇讚,而非故意爲難。
林淨月略一沉思,正打算推拒,又聽宮女笑道:“太子妃自入了東宮,便從來不曾到椒房殿請過安。
娘娘體恤您身子骨弱,您也得體諒體諒娘娘執掌六宮不易,爲妃嬪們做個表率,節儉宮中用度纔是。”
小令子眼一眯,寒聲道:“姑姑這話,說的可就有些不妥了。
太子妃不去請安,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在太后面前,爲太子妃請來的恩賜。”
而非皇后體恤!
也別想借這事故意找茬!
椒房殿宮女臉上表情一僵,看向小令子的眼神有些不善:“哎呦,是奴婢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太子妃可千萬莫要見怪。
不過奴婢的意思,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且看着辦。”
她恭敬福身,不等林淨月迴應,扭頭就走。
泊春氣得直皺眉,什麼人啊,還敢給太子妃氣受!
“太子妃,要不咱們別去了。看她這架勢,就知她主子是個什麼德行!”
這話說的,小令子和滿枝都不好接。
林淨月沉思片刻,卻是搖頭:“備轎。皇后娘娘請我去椒房殿,我怎能不去?”
她也想看看,一向溫良和善的皇后,今日打的什麼算盤。
太子妃一發話,宮人立即忙活起來。
小令子則急匆匆跑去打探消息。
不多時,小令子在前往椒房殿的必經之路上,跟上了東宮的轎子。
泊春讓開位置,他便湊到轎前,壓低聲音說道:
“太子妃,事情有些不妙。”
林淨月微微頷首:“你直說便是。”
小令子掃了幾眼擡轎的侍衛,都是東宮張邈手底下的人,他輕聲說道:
“昨晚上,鎮國公府鬱才人,也就是鬱青青,在御花園月下一舞,博得陛下青眼,當晚便侍了寢。
剛剛她晉升清貴人的消息,傳遍六宮,此行只怕……”
此行只怕正好撞上鬱青青到椒房殿請安!
最重要的是……
“奴才聽人說起,清貴人月下一舞,似與當年錦儀先皇后跳的如出一撤。”
也就是說,鬱青青憑模仿錦儀先皇后得了寵。
她又曾與太子妃有過齟齬。
這次椒房殿一行,只怕……會處處針對噁心太子妃。
滿枝微怔。
她久在宮中,可是聽過錦儀先皇后從不在人前跳舞,僅與泰豐帝相處時偶爾舞上一次怡情。
鬱青青竟在御花園這等人來人往的地方,故意跳錦儀先皇后曾跳過的舞……
她眸子裏閃過萬千思緒,隨即看向林淨月:
“太子妃,不如奴婢去一趟壽康宮,正好稟告一番義賣的事。”
林淨月坐在轎子上,緩緩搖頭:“不必,這一遭是躲不過去的。”
況且,總不能次次都請太后搭把手。
她思緒略轉了轉,撥弄了下手腕上的紅玉鐲,臨時換了下來。
*
椒房殿,
鬱青青正得意揚揚地請罪:“陛下起身時妾身睡糊塗了,不想來遲了,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還未開口,淑貴嬪眼裏閃過一絲厭惡:“清貴人可算守得雲開,被陛下寵幸,得封貴人,高興過頭,也是在所難免。
皇后娘娘大度,又與你乃是親戚,豈會怪罪於你?”
話裏擺明了是在嘲諷鬱青青昨晚憑藉月下一舞,方博得陛下歡心。
靠模仿一個死人上位,甘願當他人替身,未免叫人笑話!
鬱青青進宮多日,早早知道在這後宮,你得寵就是衆人的眼中釘。
不被人嫉妒,才最可怕。
“淑‘貴嬪’姐姐說的是,妹妹自打進了宮,就盼着陛下召見寵幸……不過後宮之中,誰又不盼着陛下召幸呢?”
咬重了的‘貴嬪’二字,成功讓淑妃臉色難看了起來。
上回兩人相見,還是在尋芳宴上。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淑妃,一個是被捉間在龍牀的小姐。
如今自個兒被貶爲貴嬪,鬱青青反倒晉升成了貴人,還以‘清’爲封號。
再兼泰豐帝已有數日,不曾到過她宮中……
淑貴嬪斂了斂眸子,又撂下幾句譏諷的話,便不再多言。
孟貴妃全程笑銀銀看着,不時注意着上頭皇后的態度,見皇后久久不喚鬱青青起身,便明白皇后心裏頭,也在膈應。
她是錦儀先皇后沒了後才進的後宮,卻也聽說過錦儀先皇后在時,陛下幾乎視其他人於無物。
偶爾會翻其他人的牌子,可次次都草草了事,彷彿給她們一個孩子,已是足夠了。
可後宮的人,怎麼可能甘心只有一個孩子?
“太子妃到……”
太監叫嚷聲,讓孟貴妃回過神。
她看着林淨月站在鬱青青身邊,朝皇后福身行禮,忍不住挑了下眉。
今日這齣戲,可比睿誠王府唱的,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