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受傷了?”林淨月滿臉擔憂,招呼泊春去請個大夫過來。
羅掌櫃識趣讓開位置,和吳庸等人一起坐到角落火爐邊上。
鄭津坐在羅掌櫃剛坐的位置,摸了下胸口被砍得見血的盔甲,再摸摸左臉上血肉捲曲的傷口,朝林淨月笑了一下:
“不用去請大夫,我沒什麼大事,就這點傷,過兩天就能好全。”
“不知太子妃,身子可還好?”
林淨月看他一笑,臉上的傷口更顯猙獰,忍不住皺眉:
“我都好,張邈、鄭寧他們保護我非常盡心,一路上除了坐累了,什麼事都沒有。”
沒加後面那句,鄭津心中還會擔憂,聽完之後,可算鬆了口氣。
他咳了一聲:“幸好我來得及時,否則回了漠北城,太子殿下非得撕了我不可。”
‘太子殿下’四個字一出,一營帳的人都看了過來。
正抄錄戰死將士名姓的左常淵神情複雜。
受傷被吳庸包紮的鄭寧正要將他推開,換泊春姑娘來,聞言頓在了原地。
烤着火喝薑湯的羅平洲和廖簿眼裏同時閃過害怕。
畢竟出了賀祟那檔子事。
若非太子妃機警沒出什麼大事,恐怕……
守在門口擋風的張邈,則純純是關心自家主子。
林淨月張口想問問太子殿下怎麼樣了,轉念一想,不如到了漠北城親眼去看。
她遞過一瓶金瘡藥。
鄭津接過,忍着痛揭開盔甲敷在傷口上,額頭大滴大滴冒着冷汗,嘴上卻說了些漠北城攻打草原騎兵時的趣事,與他立下的戰功。
林淨月安靜聽着。
當天晚上,殺了十輛大車的牲畜給黑騎接風,並撫慰驍騎營和羅掌櫃帶來的人。
翌日,空了的大車上,擠了賀祟和他的心腹、被抓的草原騎兵和戰死將士們的屍體。
其中領頭的那輛大車,單獨關押了一個格外兇猛的草原騎兵。
鳴魚親自帶人看着押送!
*
京城,
林景顏被關在大理寺數日,審訊了一次又一次,每天喫乾飯就鹹菜。
她每天望着窄窗外的月亮數日子,一天又一天。
不知道過去多久,唐成安帶人前來,站在關押了林景顏、林恆安、蔣氏和林景川的牢房前。
“陛下有旨,林家四人膽大欺君,冒名頂替並欺辱侯府千金,現……杖三十,流放北疆!”
不等林景顏大喊‘二叔’求助,唐成安冷着臉招招手,大理寺小吏即刻將人拖了出去,一一施以杖刑。
唯一沒被打的林景顏一愣,心中剛升起一點希望,就被拖出大理寺,和其他被流放的人枷在了一起。
林景顏不願接受事實,口中不停說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林景川本就疼得厲害,嫌她煩,一腳踹了過去。
“幹什麼呢?不許亂動!”
大理寺的官差注意到了動靜,立刻過來呵斥。
林景川這才消停。
一連串枷着的人被帶離了京城,途徑古道亭邊休息了一會兒。
官差提醒:“你們的親人或會在亭邊候着,此行北疆路途艱難,記得問他們要一件棉衣厚鞋,還有耐放的饅頭乾糧。”
親人?
林景顏冷冷看了眼林恆安三人,面無表情別過臉,安靜地休息。
沒想到從古道亭邊走出一個人,停在她跟前。
林景顏一頓,緩緩擡起頭,不想竟是成遠侯府的陳管家。
她立刻激動了起來:“陳管家,是不是祖母讓你來救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是罪人林家的女兒,我分明是……”
“林姑娘,還請自重。”陳管家將一個包袱放到她手裏,平靜地道,“這是方衡讓我送來的,他借了侯府一大筆銀子,給你買了棉衣和喫食,又花錢打點了大理寺的官差。”
看林景顏愣怔,陳管家繼續說道:“他還得,是昔日你送馬匹武器的人情,而且不止他一個,而是他們五個人的人情。
以後,方衡四人與你兩不相欠,還望林姑娘別再惦記了。”
林景顏揣着包袱,還欲抓住最後機會再說兩句軟話,陳管家毫不留情轉身就走。
她翻開包袱一看,就一件棉衣一條褥子和一包乾饅頭。
就這?
兩不相欠?
林景顏氣笑了,單是一匹好馬,就遠不止三十兩銀子。
方衡拿這點東西打發她?做夢!
林景顏丟開包袱,望着正和押送官差套着近乎的陳管家,揚聲罵道:
“他們欠我的人情,幾件破東西就想還了?你告訴他,我……”
她話還沒說完,被丟在地上的包袱就被人搶了。
蔣氏也學過武,一身力氣,在一堆人裏搶下嶄新的棉衣,當着一羣人的面飛快穿上身。
饅頭和其他東西,林恆安和林景川豁下面子都沒搶到!
遠處,正打點押送官差讓多關照林景顏的陳管家失望地搖搖頭,但還是按照方衡的囑託,將二十兩銀子塞給押送官差,另又遞了五兩銀子:
“大人,這五兩銀子,你和兄弟們拿去喝茶。
其餘二十兩,還請等到她艱難之時稍稍給一點,剩下的等到了流放地,再都交給她。”
押送官差掂了掂銀子,也聽上頭的人說過要稍稍照顧一下林景顏,便點了點頭:
“放心,唐寺正新上任,重點提點了大理寺上下,我等謹記唐寺正的命令。”
陳管家笑着朝他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唐景顏,搖搖頭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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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嫌方衡給的銀子少?
唐景顏怕是不知讓看管監牢的人照拂照拂她,方衡花了多少銀子。
要不然林恆安三人次次聯手毆打她時,牢頭怎麼會來得如此及時?
審訊到她的時候,爲什麼次次都沒受刑?
她剛剛又是憑什麼,不挨那三十大板?
這些可不僅僅是銀子能解決的,方衡費盡了心思,請牢頭等人吃了好幾頓飯,套了多少近乎,欠下多少人情,才換來的。
算了算了。
陳管家搖搖頭,幸好她不是成遠侯府的千金,否則要頭疼的,就是老夫人了。
古道亭送行的人散了後,押送官差看了林景顏一眼,擡手讓衆人上路趕行程。
半夜躲在山洞裏休息時,林景顏凍得睡不着直哆嗦,伸手要強行扒回穿在蔣氏身上的棉衣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
不等林景顏喝問,那人直接一手刀將她砍暈。
再度醒來,林景顏已然不在山洞中。
她打量簡陋小院,不多時,一道頎長的身影邁入,臉上露着爽朗的笑容。
“國子監祭酒,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算有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