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沒得選,沒人希望自己一出生就是罪人,草民一家原本在小鎮上做着小生意,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一直都是和和美美的,從未想過來京中淌什麼渾水、爭什麼權!”
“草民夫妻願意一命換一命,求、求您二位活菩薩發發慈悲,饒恕草民兩個可憐的女兒,她們或許有做錯了什麼事,可真的一定都是被逼的!”
“那年發大水,才七八歲的姐倆還拿出攢下的所有銀子去幫助災民,她們的本心一直都是好的!求陛下娘娘開恩,草民一家來世做牛做馬,報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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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貞深深伏首:“罪人蕭元貞不敢請求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寬恕,但請陛下和娘娘慈悲,放過我爹孃和妹妹,她們沒有害過任何人,以後也不會的!”
“就讓她們留在京中,留在您和百官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掀不起一絲風浪的,求陛下和娘娘能……讓她們活着!活着就好!”
“求皇后娘娘開恩!”
蕭承宴已經將這一家子查得清清楚楚。
就是被利用的棋子。
既然沒有參與謀逆,也沒有不該有的野心,他也不欲趕盡殺絕。
不過身爲帝王,不該婦人之仁。
所以這個好人,還是由皇后來當做合適。
“這些人雖非主動參與,但畢竟是蕭珂血脈,而蕭珂當年逼宮謀反,是爲逆賊……皇后以爲,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他的話鋒轉得有點大。
林濃愣了一下。
低眸看着地上跪着的父女倆,沉銀片刻後,徐聲道:“廢太子早已經滿門抄斬,哪兒還有什麼血脈。京中繁華,也多事,張家諸人還是回江南小鎮吧!”
“做個小本生意,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三代內血親,就不要進京了。至於貴人廖氏……犯錯太多,爲爲何皇家尊嚴,你只能一死。”
張長洛痛心不已。
還想再求一求。
蕭元貞阻止了他。
父母妹妹、祖父祖母都能活下來,已經很好了。
再求,就貪心了。
深深伏首:“多謝皇后娘娘慈悲!”
又看向父親。
輕輕搖頭,笑了一下,就如小時候一樣:“父親,女兒做錯了事,該受罰的。您就當女兒出了遠門……不要傷心!”
鑾駕反城。
進了城。
蕭承宴撩開明黃車簾,吩咐道:“帶廖家那起子去遊街示衆!銅鑼開道,一五一十的講給百姓們都知道知道,這些喪心病狂的畜生都做了哪些髒事!”
“也讓這羣豬狗不如的東西,再好好感受一番,百姓們的‘愛戴’!”
禁軍領命。
帶着囚車從隊伍裏出來,朝着朱雀大街的方向繼續前行。
遊街!
不管是通過讀書科考出身的官員們、出生在旺族之家的貴胄們,心氣兒一個比一個高。
否則也不會爲了爬的更高,就加入某謀逆的隊伍!
讓他們待在囚籠裏遊街,接受被他們視之爲螻蟻的百姓指點嘲諷、砸懶菜葉子、丟雞蛋,可比什麼酷刑都要有用!
一路過來已經什麼表情的謀逆們,果不然臉色又變。
牆倒衆人推,從前家裏若是欺凌過什麼人,如今見他們沒了權利,一定會冒出來狀告。
罪名越多越大,恐怕本可以判流放的家眷,最後也將被處以死刑!
這一刻。
他們又開始後悔。
當初應該更小心一點,不留下任何證據纔是!
就好比那個誰。
明明他也有參與,涉及很深,可偏偏他沒有被抓。
真是幸運啊!
“憑什麼,他就能那麼幸運……”
騎着高頭大馬在囚車旁的周程陽一聽,呵呵了。
這種貨色,估計都不用大刑伺候,就能把同黨全交代了。
囚車繼續前行。
百姓們都等着結果,寬闊的朱雀大街上擠滿了人。
聽着領頭的人一遍敲鑼,一遍大聲播報這羣階下囚做下的惡事,確定害大家顆粒無收的、企圖挑起戰亂的就是這些狗賊,全都不敢置信。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裏,廖家的那位老太傅進進出出總是一副溫和儒雅的樣兒,此次百姓受災,他們廖家搭了好些粥棚出來,還拿出了好些銀子想辦法籌集米糧。
她們還感激萬分。
結果告訴他們,很恨錯了皇后、謝錯禍首?
“打死他們!”
不知是誰高喊了這一聲。
打破了不敢置信的凝滯,所有人的憤怒瞬間到到了極點。
手邊不管有什麼,下了死勁兒地往囚車裏砸。
“打死你們這些狗官!打死你們這些虛僞的惡賊!”
“還我們糧食,還我們太平!”
“詛咒你們投生畜生道,生生世世遭人宰殺遭人騎!”
……
廖家那一個個,從前出門多麼的神采飛揚,如今就有多狼狽。
路過廖家府門前。
正好看到家眷被人趕出來。
身上的華服首飾,全沒了。
有的只是惶恐不安,和不知所措。
都是婦孺。
幾乎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扣上了謀逆大罪。
男人的野心,將她們全都推進了深淵。
可她們沒有資格說冤,因爲她們享受了男人帶給她們的榮耀,花銷了不正當途徑得來的財富。
也沒有逃走的可能,因爲連坐,誰也不敢收容她們。
等待她們的,不是問斬,就是流放。
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
可她們又能怪誰呢?
怪男人太自私,怪“連坐”之罪的冷血,怪自己命不好!
……
椒房殿。
朝服珠冠,重得要命。
穿戴着這一身好幾十斤,又跪又拜又問案地折騰了一整天,在臣民面前還得端着帝后該有的儀態,一顆不得鬆懈,龍輦上下來的來時候,整個人都累麻了!
卸下釵環、寬去朝服的那一刻,人一輕,走路居然都有點控制不住方向,有點飄了!
直到泡進熱水裏,身體被水溫柔託舉着,才又感覺活過來了。
“太累了!跟陛下商量商量,明年開始祭天讓擷兒代去,親蠶禮讓惠妃去,本宮一點都不想再參加這種儀式了!真的太累了……”
怡然舀着熱水,給主子緩緩衝着肩頭,失笑道:“估計惠妃也不想去,進宮的時候奴婢就聽着惠妃幾個都在嘟囔,說下次要稱病!”
林濃惆悵。
想了想。
又說:“那本宮下次也稱病!”
怡然輕輕“噯”了一聲,說:“可別,這種事可不興說!尤其還是爲了民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