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
廖老四的魂魄彷彿遊離在軀體之外,無法自行思考。
但他記得老父親之前跟他說過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強行詭辯,他有後招,一定會讓自己清清白白地脫身出來。
所以聽到這裏,他本能地點頭:“是……是微臣指使!”
帝王臉色陰沉。
林家人面無表情,眼神如刀。
衆人指點呵斥。
“陛下登基之後,對廖家依然重視,處處優待,結果你們就是這麼回報陛下的!”
“老太傅何等精明睿智,當真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兒子鬧出這麼大逆不道的算計麼?”
“教子不善,也是罪!”
……
廖老太傅在之前的數十年裏,表面文章一向做得好,與人爲善。
有人指責,自然就有人站出來爲他說情。
“廖老太傅雖有錯,但絕對不會是有心縱容,終歸是上了年紀的人,平素還要操勞內閣的事,前陣子又病了一趟,不能及時關注所有子孫的動靜,也是有的。”
“廖老四也當了二十來年的官了,欺上瞞下的事定然沒少做,他想蓄意隱瞞,若非時刻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又如何能察覺得到?”
……
帝王負手而立。
靜靜看着站出來給老太傅說話的人。
眼神溫淡而平和,但深處的冷意,已經越發冷冽。
這些人之中,知道他真面目的肯定沒幾人,但他們對老太傅的信任,卻能被利用,無形之中就促成了他想辦的事,而不讓任何人對他起疑!
這要是不盡快將他和廖家,用不了多久,朝中又將擰成一股新的叛逆隊伍!
廖老太傅看帝王反應。
想窺視出一絲蛛絲馬跡。
帝王到底知道了多少?
是否已經抓到了什麼現實的證據?
他以爲自己多少能夠看得透幾分,但讓他失望了,他只看出帝王的疑心,卻看不出其他任何。
疑心……
那麼就意味着,下一步,他要慢慢開始收回廖家手中的所有權利,清除廖家的姻親故舊了。
就算他暗中拉攏了再多朝中官員、民間富商,但明面上的關係網到底是佔了大頭,一旦全部損失,他將元氣大傷,想在有生之年達到計劃的最終目的,只怕是難了!
重重閉眼,彷彿是痛心疾首兒子闖下的禍事,實則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再睜眼,他就僅僅只是一個自責沒教養好兒子的老父親:“爲什麼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廖家深受皇恩,你不思殫精竭慮爲陛下盡忠,怎麼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把廖家的忠心置於何地!你這個逆子,逆子!晾了你這麼多年,以爲你終於長進,結果你……怎麼就教出你這麼個不知感恩的東西!”
爲什麼?
當然是因爲都是你吩咐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廖老四心中怨憤。
但他到底沒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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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因爲你偏心!明明我的才智遠超所有兄弟,可您從不把家裏的自願傾斜到我的身上,還要利用你的權利,將我方外出去!”
“我只能靠自己做好這個官,拼命的爬會京城!可其他兄弟,他們不用努力就能輕輕鬆鬆的往上爬,一個兩個都比我爬的高!”
“明明我才你的兒子,可我得到的待遇甚至都不如那幾個女婿!不如幾個外人!”
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
在臨死之際,他極力的宣泄,大聲地質問。
“還有我的女兒,您的孫女,您親自挑選後送進宮的孩子,是您親手把她推進這個喫人的地方。可您也從不肯幫她一把,眼睜睜看着她一個人在後宮裏掙扎!”
“您不幫,我是她的父親,我得幫!爲不能讓她像我一樣,沒人幫,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辛苦!我不能讓她年紀輕輕,就只能在後宮裏守活寡!”
廖元貞被點名。
一臉的茫然與驚慌,跪在地上不知該說什麼。
廖老太傅捶胸:“讓元貞侍奉陛下,是先帝爺給廖家的榮耀,我就是看在她溫柔嫺靜,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才選的她!”
“皇后寬容,陛下仁德,只要她本分,陛下和皇后都會照拂她!廖家有這麼個孩子在宮裏當妃子,與皇家就有最緊密的聯繫,是皇親國戚。”
“有廖家給你們庇護,太太平平的過日子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去爭去搶?你那些侄兒侄女,兒女妻妾,他們何曾負你?你也不管不顧了麼?”
廖老四齜目,痛恨道:“可我的女兒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而我明明可以爬得更高!但凡您可能幫我一把,不要對元貞的處境視而不見,這條路我們本可以走得那麼辛苦的。”
“是您,太狠心!”
廖老太傅的臉上有深深的無奈:“人都是貪婪的,給你一分助力,你要三分、五分、不會滿足的!你有讀書的腦子,可你沒有處理大事的政治能力。”
“就算我願意幫你,你爬到了一定高度,還是會摔下來,連累百姓民生,你明不明白?孩子,你的能力就是當個低品級的官員,處理一些不那麼難的事啊!”
廖老四無法接受。
他絕對不能接受自己被評價爲一個無能的人!
“不!不是!明明是你偏心,還要貶低我,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林尚書不緊不慢開口,聲音平穩,彷彿不帶一絲私人恩怨在裏頭:“老太傅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什麼能力辦什麼事兒,什麼能力就坐什麼位置。”
轉首看向廖元貞。
“皇后娘娘溫柔善良,對妃嬪宮人都是大度仁慈的,只聽妃嬪們的孃家人都在說自家的孩子在宮裏過得極好,倒不知廖貴人是受了什麼委屈、遭什麼苛待,竟要用到‘掙扎’二字形容自己在宮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