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貴妃其實是有些心虛的。
歸根結底,就是兒子不爭氣看上了人家的東西,但人家又不想給。
她恨兒子不爭氣眼皮子淺,更恨眼前這兩個叫兒子出醜的人,但凡他們恭恭敬敬把東西獻上來,哪兒還有這些事。
延兒他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滿宮上下都應該讓着他不是嗎?
“葉妹妹,這一只能不能就送給延兒,回頭本宮叫人抓上幾十上百只補償你可好?”
看臺上人越來越多,後宮妃嬪、皇室宗親、外臣家眷,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幾十個。
許貴妃平時再霸道,這會兒也不敢亂來,只能揉着突突跳的太陽穴對葉思嫺說軟話。
葉思嫺嚇壞了,她有什麼膽子叫許貴妃說軟話?
雖說宮裏日子不好過,但好死不如賴活着,她還指望有一天能出宮見見孃親,再回江淮縣看看呢。
“貴妃娘娘,臣妾這就給……”
“不行,他想要叫他自己去抓”
趙元淳囂張說完,抱着小白兔揚長而去。
許貴妃氣得臉都綠了。
地上的趙長延還在撒潑,她萬般無奈地哄着,母妃叫人去給你抓一百只一模一樣的,比他的大,比他的多,咱就養在父皇的御花園可好?
好話說了一籮筐,趙長延總算嗷嗷叫着爬起來,指着許貴妃的鼻子大叫。
“那你快去,現在立刻去叫人給我抓!”
僅僅四歲的孩子眼裏已經有了兇狠和暴戾,對待忤逆自己的人,他恨不得抽筋扒皮,哪怕自己的母妃也毫不例外。
“好好好,母妃這就去”
哪裏還有心情再回到看臺上被人嘲笑,許貴妃帶着兒子故作鎮定的離去。
誰知道她心裏有多恨。
恨兒子不懂事,恨葉采女,恨趙元淳,恨身後看臺上那幫只知道看笑話卻不知道幫着勸一勸的所有人。
但沒走多遠,許貴妃就挺起腰板來了,她終究是唯一有皇子的妃嬪,她的兒子終究是皇長子,這樣尊貴的出身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她憑什麼狼狽。
卻不知,陳皇后看着她和她兒子離開的背影,脣角隱隱勾出一絲鄙夷。
‘如果是這樣暴戾的孽種,她寧可不要’
“你可別再來了,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回到住處,葉思嫺把趙元淳往外推。
趙元淳卻厚着臉皮蹭了進來,笑嘻嘻把手裏的小白兔塞在她手裏。
“你放心,這件事我頂着,你好好照看它們”
“記住,是我託你幫我養大的,記住啊!”
八歲的孩子還不懂什麼叫世故圓滑,他也不屑懂。
看他大踏步離開衣襬飛揚的背影,葉思嫺哭笑不得,這是惹了個什麼神仙上門。
“圓月,好好安頓它們吧”
葉思嫺暫時也沒心情了,誰知道許貴妃會不會報復她。
她還是很想活命,而且也不想受委屈,孃親說女兒家,就得好喫好喝寶貝似的活着。
……
皇上等人打獵是下午纔回來的。
彼時葉思嫺已經午歇了一大覺,神情和狀態都恢復如常。
看臺上又一次擠滿了人,女人們整整齊齊坐着,見證男人們一上午的成果。
場面熱熱鬧鬧,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葉思嫺百無聊賴,正望着那個被衆星拱月的皇帝,垂涎美色時。
忽然覺得有一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擡眼一看,是前排靠邊的孫才人。
“葉妹妹”,她探起身體湊過來。
“怪不得宋姐姐不喜歡你,原來你是個狐狸精啊,連八歲的淳小王爺都不放過,今天的事,所有人可是有目共睹”,那雙眼兇光閃爍,充滿了惡毒。
葉思嫺氣笑了:“孫才人若是無事,不如多想想自己,我的事就不必你費心了。”
心裏卻罵,這所謂的閨秀怎麼又齷齪又惡毒,一個八歲的孩子也能這麼編排,連江淮縣的乞丐都不如。
“你敢奚落我?”,孫才人吊起眉梢。
“爲什麼不敢?這麼多秀女,就你一個人還未侍寢,不奚落你奚落誰?”
孫才人臉都氣綠了。
這葉采女看起來柔柔弱弱,說出來的話跟刀子似的,淨往人心窩子裏戳。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你像條哈巴狗一樣巴結在宋貴人身邊,人家搭理你嗎?”,葉思嫺慢悠悠往外吐刀子。
“你!”
孫才人眼冒火光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她揚起巴掌就要扇過去。
葉思嫺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優哉遊哉:“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嬌小姐,今兒個你給姑奶奶看清楚了!”
她其實也不想撒潑的,孃親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可她孃的實在是忍不了了,這玩意兒踐得很,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她緊緊抓住孫才人的手腕,目露兇光。
“淳小王爺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把你的手擰斷,不信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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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這麼多年跟着哥哥是白混的?
就算她才十三,可京城的閨秀們柔弱得像一灘水,她的力氣還是綽綽有餘的。
手腕被死死掐住,鑽心的痛感錐心蝕骨,好像手腕兒要短了。
孫才人一哆嗦眼淚就出來:“你鬆手,鬆手,我錯了,葉妹妹我錯了……”
“哼!”
葉思嫺扔開她的手腕順手將她一推,自己拍拍手掌撫平衣裳,依舊乖乖坐在她的角落上,繼續看着趙元汲。
在民間,這可就是自己夫婿了,要是,他不當皇帝該有多好啊……
……
獵物盡數清點完畢。
趙元汲得了頭籌,龍顏大悅,命人安排篝火晚宴。
妃嬪們得了消息,紛紛起身回到自己的住處開始打扮。
今晚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有人都有機會。
孫才人不敢多看葉思嫺一眼,慌慌張張走了。
葉思嫺對此很滿意:“但願她以後不會再找我的麻煩”
“未必”,圓月悄悄說。
“不管了,咱們回去歇會兒,我這凳子太硬硌得屁股疼”
“小主您注意些,這話可不能再說了”
“好好好我記住了……”
主僕一邊說一邊往回走。
她的住處和孫才人挨着,回去的時候正碰見孫才人急急要出門。
“葉思嫺你給我等着,早晚有一天!”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爲了宋貴人針對她,也有她自己那一份兒了。
“看,我說吧?”,圓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