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嫺毫不意外地失寵了。
萬壽節后皇上特意下旨,將其禁足在錦繡軒,沒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第一天,葉思嫺很生氣,圓月勸她得學會讓步。
可到了第二天,葉思嫺退一步越想越氣。
她坐在鋪着狐裘的美人榻上,託着腮看向窗外,小臉陰沉沉。
現在的錦繡軒再也不是當初破敗的模樣,小軒窗外的碧玉欄杆重新粉刷過,碧綠碧綠的。
庭前的小花園裏種上各色綠植,碗口粗的梧桐,一人高的芭蕉,還有一片夏天才開的花樹,另有兩束海棠,兩支綠萼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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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院子收拾得精巧別緻,頗有韻味,更不必說室內充滿江南風味的裝潢。
月洞門,睡蓮花架,碧玉燭臺,無處不精緻。
“皇上其實還是在意您的,您看看這滿室滿院,都是皇上的心意……”
葉思嫺擡眸看周圍,雖說是皇后做的這一切,可要是沒有皇上,皇后連正眼都不會給她一個。
道理都明白,可她還是覺得皇帝有病。
“那都是以前,自打進了臘月,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那麼多奏摺,他就把我當苦力”,葉思嫺覺得皇帝相當不體貼。
“不對,苦力還有工錢,我連工錢都沒有”,越想越氣,簡直了。
“那是皇上信任您,要擱別人連御書房的門都進不了,這份恩寵……”
“寵着寵着,還禁足了?還說要帶我出宮散散心,哼!言而無信!”,葉思嫺覺得皇上的話一個字兒都不能信。
……
妃嬪們最近很高興,尤其在萬壽節長臉的幾位,那是卯足了勁兒爭寵。
今天做個點心送過去,明兒天燉個補湯,趙元汲照單全收來者不拒,背後賞給馮安懷,自己則照舊忙着批摺子。
“皇上,該翻牌子了”,小譚子舉着銀盤小心翼翼伏在地上。
趙元汲擡眸,一眼就看見宋嬪的牌子。
他拈着御筆的手停頓了片刻,叫了聲去。
華燈初上,趙元汲終於將御案上的摺子批完,起身動了動筋骨,在窗前負手而立。
“馮安懷,把敬事房的人好好拾掇乾淨,這樣的人朕再看見一個,你這顆腦袋就不必要了”
馮安懷愣住,良久才反應過來皇上說的是小譚子這樣的。
“是”,馮安懷大汗。
“錦繡軒如何了?”
馮安懷趕緊稟報說,錦繡軒一切安好,沒人敢去打擾,小主們的心思全在皇上這兒。
“只是,葉小主的心裏,恐怕還怨着您”
趙元汲點頭,眼底升起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她還好意思怨朕,要不是朕護着她,那幫人不知道又要給她潑什麼髒水”
“罷了,安排車架,明天去明山行宮”,是時候好好哄哄小女人了。
“是”,馮安懷恭謹退下。
……
葉思嫺是被晃醒的,眯着眼睛揉了揉胳膊,發現旁邊好像有人。
“誰?”,她猛的睜眼。
“愛妃終於醒了”,趙元汲盯着車窗外高高掛起的一輪紅日。
“皇上?您怎麼在這兒?”,葉思嫺環視一週,臉色大驚:“這是馬車?皇上您要去哪兒?”
“明山行宮,朕答應某些人要出宮,總不能做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吧”,趙元汲調侃。
葉思嫺被噎得話都說不利索,低頭小聲咕噥:“您怎麼知道我背地裏說的話”
趙元汲沒搭理她,只撇下一個‘朕還不知道你’的眼神。
“皇上,您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臣妾也好做個準備”,某人笑嘻嘻跪坐在鵝絨毯上殷勤給人按摩。
“提前?提前知會你,讓後宮妃嬪全都知道,然後找你麻煩?”,趙元汲恨鐵不成鋼點點她的額頭:“你知不知道你在後宮樹了多少敵人?”
“那也不能全怪臣妾”,葉思嫺又不傻。
“您有事沒事把臣妾弄到御書房,一關就是好幾天,別人不誤會也難?”
“朕不關着你,誰知道你身上會再發生什麼事?”,趙元汲擡手戳了戳她的腦門。
南方遭了雪災,上奏的摺子像雪片一樣飛到御書房,他身爲帝王不能不管,可眼前這個小女人,他也不能不管。
這一回是把毒藥灌到孫采女嘴裏栽贓她,下一回毒藥會出現在哪兒就不一定了,這女人聰明有餘心機不足,別人一算計一個準。
“這麼說,皇上還是爲臣妾好了?”,葉思嫺有些不明白。
趙元汲沒理她,單手支額看向遠方,眸中隱隱藏着擔憂,他在擔憂雪災裏的一方百姓。
葉思嫺心裏莫名不安,隱約覺得趙元汲有很多心事。
可又不敢問,索性乖乖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累了就靠在他身上,馬車裏安安靜靜,誰也沒再說一句話。
明山離京城足足有一天的路程,御駕早上出發,晚上掌燈時分纔到。
行宮位於半山腰,巍峨大氣,朱檐飛壁,宮內三步一池,五步一泉,還冒着飄飄水汽,被五彩的琉璃燈光一照,飄飄渺渺好似人間仙境。
“好漂亮”
下了馬車的帝妃被宮人簇擁着進了行宮,一路走到寢殿,葉思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她看看這兒摸摸那兒,樂得像個孩子,有宮人要去阻攔,趙元汲擡手製止,將宮人全都屏退。
“喜歡這裏嗎?”
“喜歡!”,葉思嫺總算覺得皇帝做了件人事。
“喜歡就好好逛逛,明天朕有別的事,就不能陪你了”,趙元汲在身後淡淡說着。
葉思嫺睜大雙眼回頭:“您要去哪兒?”
趙元汲上前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髮,盯着她清亮的眸子:“不管宮裏來什麼消息,你都不許回去,等朕來接你”
他神情嚴肅,葉思嫺被嚇住。
“皇上到底在說什麼??”,葉思嫺隱隱覺得他要離開,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趙元汲解下身上的斗篷替她披上,轉過身負手而立。
“南方遭遇大雪,許多消息送不過來,那裏的百姓都與外界斷了聯繫,朕……不能不管”
“多長時間?”
“少則一個月,多則……”,趙元汲轉身看向她,眼裏盡是不捨。
“南方雪災究竟死傷多少百姓朕也不知道,此去一行註定凶多吉少,嫺嫺,你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