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顧綏英慌了,“微臣和方芷蘿清清白白,請皇上明鑑。”
昭王又道:“皇兄,別打死她啊……這事……”
秦貴太妃又給他一個白眼,“瑛兒,還不住嘴。”
昭王皺眉。
他雖風流好色,但一貫是憐香惜玉的。
何況這事,確實是他害了這宮女。
可是,若是他承認這宮女無辜,便是證明是他意圖間污這宮女,那他就有罪了。
秦貴太妃盯着他,不許他亂說話。
昭王只得,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看着方芷蘿。
多可惜,這麼絕妙的一個人兒,卻要因他而死。
蕭珩面色陰沉,半晌沒有做聲。
皇后問:“皇上,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畢竟方芷蘿是御前宮女,顧綏英又是他的心腹,這件事情,還得皇帝親自定奪。
太后催促:“皇帝,你還在猶豫什麼?這個宮女,先是和顧統領不清不楚,現在,又招惹上昭王,毀了中秋宮宴。樁樁件件,死一百回都不爲過!”
方芷蘿額頭抵在地上,深深閉上眼睛,死心了。
她今日是逃不過去的。
在場每一個人,太后、秦貴太妃、皇后、柳貴嬪、葉嬪,都有各自的緣由,想讓她死。
她已經沒有後路了。
“來人。”
半晌之後,蕭珩總算出聲。
他眸色漆黑,誰也看不透蒙在那陰沉沉的臉面之下,是怎樣的思緒。
“把方芷蘿關起來,容後再審。”
方芷蘿身子微僵,有些意外。
“皇上……”
皇后看着他,也是不懂。
事情已經如此清楚,只需要打死這個宮女,既能保住昭王的名聲,又能安撫今日的波瀾,是再好不過的解決辦法。
反而是繼續查下去的話,對昭王的名譽有損。
秦貴太妃也是愣住,看着蕭珩,要說什麼,卻被蕭珩鐵青的臉色,震得不敢多言。
方芷蘿被帶了下去。
顧綏英仍在爲她求情:“皇上,方芷蘿是遭人陷害,請皇上明查。”
蕭珩起身離席,“今日就到這裏了,各自回宮吧。”
衆人行禮:“恭送皇上。”
宴席一散,葉嬪連忙去到皇后跟前,“姐姐,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那方芷蘿都這樣了,皇上怎麼還要查?”
葉嬪其實也怕皇上繼續查下去,會查到什麼。
畢竟,今日這局做得,其實挺倉促的。
方芷蘿只是一個宮女,這麼大的事,事發之後,她原以爲,皇帝爲了昭王的名譽,肯定會把所有罪責歸於一個宮女頭上,當場打死。
再加上,柳貴嬪今日也算計了方芷蘿一把,兩相結合,捶得更死,方芷蘿應該逃不過纔對。
皇后也是心事重重,搖頭,“皇上可能想保她吧。”
“保她?一個宮女,憑什麼啊?”
葉嬪不解。
皇后離蕭珩最近,算是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變化。
她低嘆一聲,“皇上的心思,誰能猜的透。”
那邊,柳貴嬪也去找了董貴妃。
“貴妃娘娘,皇上爲什麼不打死方芷蘿?”
董貴妃冷笑:“葉嬪這計謀,本宮都瞧出來了,皇上又不蠢。”
僅僅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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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貴嬪總是覺得哪裏不對。
“她讓方芷蘿跪長街,昭王醉酒出去透氣,她的宮女跟着昭王,就跟到了方芷蘿那兒。葉嬪利用昭王,來打壓一個小宮女。皇上豈能容她擺佈?”
“可……”
柳貴嬪蹙眉,“貴妃娘娘,您不覺得,皇上對方芷蘿過於偏袒了嗎?”
董貴妃聞言臉一垮,瞥她一眼,“你腦子是哪根筋不對?”
成天懷疑皇上看上方芷蘿。
“皇上要喜歡她,早就納了,還等到現在?”
柳貴嬪抿脣。
董貴妃上了轎輦,姿態慵懶,道:“皇上啊,只是逮住這件事,繼續打壓葉嬪和太后罷了。”
柳貴嬪陪笑,“還是貴妃娘娘看得清楚。”
……
蕭珩剛坐上轎輦,一個宮女跑到面前跪下。
“大膽!竟敢衝撞聖駕!”
萬保呵斥。
“皇上,芷蘿是無辜的,芷蘿和顧統領絕無私情,奴婢與她同吃同住,奴婢是最清楚的了。”
香草抽抽噎噎,哭訴着:“一定是葉嬪陷害芷蘿,方纔葉嬪也是不分青紅皁白,讓她的宮女打芷蘿,又罰她跪長街。之後,之後芷蘿就出事了,皇上,芷蘿是冤枉的,請皇上明察。”
“你這宮女,真是膽大包天,連主子娘娘你也敢攀扯?”
萬保聽得心驚肉跳,拿拂塵打她。
蕭珩擺擺手,讓人把她帶下去。
“皇上,芷蘿是冤枉的,皇上……”
聖駕遠去,香草還跪在後面,大哭大喊,爲方芷蘿鳴冤。
蕭珩坐在轎輦上,閉目,支着額頭,頭疼。
萬保悄悄看他,“皇上,是回勤政殿,還是去哪個主子娘娘那兒?”
他雙眸仍閉着,嗓音冷冽:“方芷蘿關在哪兒?”
萬保回:“就關在勤政殿的偏室。”
蕭珩眉目微動,橫他一眼。
萬保垂眸看腳尖。
“回勤政殿。”
“是,起駕勤政殿。”
……
方芷蘿縮在牆角。
她擡頭,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戶,正好能看到月亮。
真圓啊。
皎潔的月光撒進來,將漆黑的空間點亮一束,而她就蜷縮在那束微亮的光芒裏。
她埋着頭,忽然抽泣起來,一哭起來,各種委屈就全部涌了上來。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穿到這種鬼地方。
她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成日奴顏婢膝,諂妹迎合,自以爲聰明,步步小心,結果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想回家。
門被推開。
蕭珩提着燈籠進來。
方芷蘿並沒注意到他的走近,她正埋頭哭得投入。
狹小靜謐的雜物間,響起她一聲聲清晰的哭泣。
同時,伴着幾句碎碎唸的控訴:
“早知道,我還不如留在柳貴嬪宮裏燒火呢。”
“大不了就把臉劃花了,我還能幫她爭寵,至少能混個大宮女噹噹,也能衣食無憂。”
“皇帝真是無情無義,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得罪柳貴嬪,得罪葉嬪,落得一個後宮人人要我死的下場……”
“這麼說,都是朕的錯?”
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
方芷蘿身子一僵,從頭涼到了腳。
她擡眸,溼漉漉的眼眸,對上那張俊美淡漠的臉,“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