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第三場大雪時,方芷蘿的小廚房做好了。
她穿着粉色錦緞長襖,披着一個兔絨的披風,出了內殿,到了小廚房。
忙活了一個時辰,銀屏實在看不下去,催促她去休息:“才人,今日是您的生辰,您若是想喫什麼,吩咐奴婢做就是,怎麼自己親自動起手來?”
一旁的小安子,正滿頭大汗,奮力幫方芷蘿打着雞蛋清。
方芷蘿要做戚風蛋糕。
只可惜,前頭做的兩個都廢了,這次這個,她謹慎小心,可不能再浪費了。
“你都說了,今日是我的生辰,那麼皇上是一定會來看我的。既如此,我哪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方芷蘿促狹一笑。
銀屏嘆氣,“唉,才人您有時憊懶,有時上進,真叫人看不明白。”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
憊懶的時候,是她在掩藏鋒芒,尾瑣發育。
這時候上進……是因爲她實在受不了黑炭。
尤其,是在蕭珩給她送了一次紅蘿炭後,她更加由奢入儉難。
只要再往上爬一階,就能用上銀霜炭,銀霜炭也是不錯的炭種,僅次於紅蘿炭而已。
好不容易,方芷蘿的戚風蛋糕做成了,午膳時,蕭珩卻沒來。
銀屏打聽了消息,說:“皇上去了貴妃宮裏。”
方芷蘿託着下巴,看着桌子熱騰騰剛出爐的蛋糕,“罷了,你們陪我一起喫吧。”
她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大一個蛋糕。
衆人早就聞着蛋糕香流口水了,方芷蘿說了這話,他們又是高興,又是惶恐的。
“才人……”
“銀屏,分一下。”
方芷蘿道。
“是。”
如今宮裏兩個太監,兩個宮女。
內務府新分的一個太監,叫小林子,是個沉默少言,悶頭做事的老實人。
秋蕊麼……
近來沒見有什麼動靜,方芷蘿也就一直留着。
“哇,才人,這蛋糕可真好喫。”
小安子說。
銀屏也驚歎,“似乎與才人從前做給尚婕妤的不一樣呢。”
“自是不一樣的。”
方芷蘿說:“這蛋糕也有多種做法。”
若不是沒有淡奶油,她做不了奶油蛋糕,還能做更好喫的。
蕭珩沒來,她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小塊蛋糕,便去午睡了。
晚上,蕭珩總算來了。
“什麼味道?”
一進內殿,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很是奇特。
“參見皇上。”
闔宮行禮。
蕭珩將方芷蘿攙扶起來,一眼看到了桌上的戚風蛋糕,笑:“你又做了新的東西?”
“是啊。”
方芷蘿道:“今日是嬪妾生辰,自然是要喫蛋糕的。”
蕭珩輕笑,“什麼道理,聞所未聞。”
他坐下,見她桌上除了那個蛋糕,並無其他特別精緻的菜色。
“不是生辰麼?怎麼不讓小廚房多做點美食?”
方芷蘿也坐下,“嬪妾的小廚房又沒有廚師,這些,還是銀屏做的呢。”
“這麼看來,朕倒是知道生辰禮該送你什麼了。”
方芷蘿撇撇嘴,不高興的樣子,“皇上真小氣。嬪妾十六歲生辰,您就送一個廚師啊?”
銀屏分好了一塊蛋糕,放到蕭珩跟前,蕭珩拿起咬了一口,正要讚一句味道佳,就聽到方芷蘿這話。
他眉頭一動,不免失笑,“那你要什麼?”
“皇上難道沒給嬪妾準備生辰禮麼?”
“自然是準備了的。”
他說完,從袖口取出一個精緻的小木匣。
方芷蘿接過,打開木匣,裏頭躺着一串珍珠項鍊。
珍珠顆顆瑩潤透亮,大小也幾乎分毫不差,可以說是上等的品質了。
“喜歡麼?”
蕭珩很喜歡她做的蛋糕,吃了兩口才想起來問她。
“喜歡。”
方芷蘿交給銀屏,讓她收起來。
兩人繼續用膳。
今日是她生日,蕭珩又來用了晚膳,不出意外自然會歇在她宮裏。
洗漱過後,方芷蘿回到寢殿,只見小桌上,擺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這是……”
“長壽面。”
蕭珩道:“你今日過生辰,自然要喫長壽面的。”
方芷蘿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皇上,嬪妾實在沒有胃口了。”
蕭珩幽靜的眸子看着她,“這可是朕親手做的。”
方芷蘿驚訝,朝他走來,“真的?”
他看着小女人驚喜的模樣,道:“君無戲言。嚐嚐看。”
方芷蘿於是坐下,拿起筷子,嚐了一口。
蕭珩看着她面無波瀾的臉,看不出好不好喫。
他便問:“好喫麼?”
“好……喫。”
原本她還不信,現在她信了,這確實是蕭珩做的。
![]() |
![]() |
面條夾生就罷了,這一點味道沒有,方芷蘿都懷疑他是不是忘了放鹽。
蕭珩頗有幾分矜傲,“看來朕也是有些天分的。”
“……”
方芷蘿忍俊,便故意夾起一筷子,對他說:“皇上,要不要嚐嚐?”
“也好。”
蕭珩湊過來,方芷蘿把面條喂到他嘴裏,只見他登時就變了臉色。
入了口的面條,喫也不是,不喫也不是,一時竟僵住了。
都入了口,吐出來便十分不雅,他只好皺着眉頭,咬斷面條,將嘴裏的胡亂嚼了兩下,趕緊嚥下。
“哈哈哈……”
對面的穿着淺色寢衣、披散長髮的女人,笑得靈動明豔。
蕭珩眯眸,“你竟敢戲耍朕?”
“嬪妾冤枉。”
方芷蘿託着下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這可是大夏天子親手給嬪妾做的,其中意義早已越過了食材味道本身,嬪妾難道還敢說不好喫嗎?”
蕭珩不喫她這套,輕嗤,“既如此,那你便喫完吧。”
方芷蘿:……
她鼓着腮幫,不高興地看着蕭珩,“皇上戲弄嬪妾。”
“是你戲弄朕在先。”
蕭珩道:“罷了,朕也不爲難你。大概是朕把鹽和糖看混了,所以才鬧了笑話。”
方芷蘿起身,走到蕭珩跟前,摟着他的脖子,嬌俏道:“但皇上的心意,嬪妾心領了。”
蕭珩順勢摟住她的腰,將人帶到懷裏,眸色濃稠:“那你如何謝朕?”
方芷蘿將臉湊上去,“吧唧”一下,親在蕭珩脣角。
蕭珩眸色暗下,捏着她的下巴,低頭吻下去。
他已有大半月沒來滄海閣留宿,這次纏綿到了深夜。
外頭的梆子打到三更時,方芷蘿氣喘吁吁趴在蕭珩身上,氣息微弱不勻:“嬪妾的生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