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皇宮處處縈繞着過年的氣氛。
衆妃嬪皇子公主,除了昨日出事的葉貴嬪之外,都身着吉服,跟隨皇上皇后,去慈安宮給太后拜年。
拜完了太后,又去拜尚在的各位太妃。
之後,妃嬪、皇子公主各自又給皇上皇后拜年。
拜完一圈,蕭珩去鳳藻宮,陪皇后用早膳,衆妃嬪則各自回宮。
昨晚後半夜,蕭珩召方芷蘿侍寢的事情,此時已經傳遍了後宮。
秦嬪與方芷蘿同行,低聲警告她:“你小心些,剛剛拜年,貴妃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剝了。”
方芷蘿捧着手爐,低低嘆嘆,“貴妃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前,還有賢妃跟她爭,現在賢妃安分了。
葉貴嬪的胎也沒了。
這個關頭,她又冒了頭,董貴妃自然橫豎看她不慣。
只怕下一個,就要對付她。
“不過,皇上可真喜歡你。”
秦嬪羨慕地看着她。
方芷蘿正要說什麼,身後董貴妃的轎輦就過來了,她和秦嬪只得讓路站在邊上,屈身行禮。
董貴妃坐在轎輦上,精緻的眉眼怨毒地看着方芷蘿。
柳貴嬪鬥不過她,容嬪也鬥不過她,這丫頭可真是厲害得很。
董貴妃給前頭的轎伕使了一個眼色,轎伕直接就擡着轎輦,撞上了方芷蘿。
方芷蘿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手爐都摔了。
秦嬪一怔,忙看去。
還沒等她爲方芷蘿抱不平,金蟬就指着方芷蘿惡人先告狀,“大膽,貴妃娘娘的轎輦你也敢衝撞!”
銀屏去扶方芷蘿,方芷蘿打斷她的動作,跪在地上。
董貴妃這是擺明了跟她過不去,都不演,當着秦嬪的面就直接碰瓷了。
“貴妃娘娘,這分明是您的轎伕撞到了方美人,怎麼叫方美人衝撞轎輦?”
董貴妃紅脣勾起,盯着秦嬪冷冷地笑:“秦嬪還真是菩薩心腸,你拿人家當好姐妹看,替她打抱不平。可方美人如此受寵,卻讓你獨居深宮,半點雨露不分給你,又何曾拿你當姐妹看了?”
方芷蘿臉色一變。
這董貴妃,是懂得如何挑撥離間,誅心的。
秦嬪臉色變了變,“皇上喜歡誰是皇上的心意,又豈是外人可以改變的。”
“喲。”
董貴妃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還真是會自欺欺人。你知道當初容嬪如何復寵的嗎?方美人用一根簪子,就讓冷落多年的容嬪重新得到皇上召幸。方美人如此能討皇上喜歡,這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多的是呢,人家只是不願意幫你罷了。”
秦嬪微怔。
這件事情,雖發生在她進宮之前,可她倒是有所耳聞。
容嬪復寵突然,說是皇上忽然一日問起,她就復了寵。
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方芷蘿攥緊手指,這董貴妃真會講蒙太奇式謊言。
事實並非如此,可她說的,又並非是錯的。
董貴妃見秦嬪果然被自己說動,十分得意。
“方美人,除夕之夜,皇上本該陪着皇后纔是,你魅惑君上,連皇后的恩寵都敢奪,實在膽大妄爲。今日,你又恃寵生嬌,衝撞本宮的轎輦,本宮罰你在此跪足一個時辰,爲病中的葉貴嬪祈福。”
冠冕堂皇,一頂又一頂的帽子就這麼扣了下來。
方芷蘿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董貴妃很是滿意她的溫順,轎輦離開。
秦嬪去拉她,“方美人,你平時不是很能言善辯麼?怎麼貴妃如此誣賴你,你還跪?”
方芷蘿說:“她是妃位之尊,又有協理六宮之權,她處罰我,我逃不掉的。”
跟董貴妃對着來,只會適得其反。
她想出這口惡氣立威,方芷蘿只能暫且忍耐。
何況,今日之事本不是她的錯,蕭珩很快就會知道她被貴妃處罰的事。
是他昨日的放縱,害了今日的方芷蘿。
如此一來,蕭珩必然對她心生憐憫,會好好補償她的。
“秦嬪姐姐,容嬪復寵的事情,並非貴妃說的那樣。”
說罷,方芷蘿將前因後果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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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嬪微愣,又低喃,“那容嬪看似清高,也不是個良善之輩。”
她說:“我去求皇上,這麼冷的天,跪一個時辰,要死人的。”
方芷蘿拉住她,“你若去了,下次被貴妃罰跪的就是你。”
秦嬪腳步一頓。
“那你便這麼跪着?”
“皇上手眼通天,你以爲這後宮的事能瞞得了他麼?怕是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傳到他耳朵裏。”
……
方芷蘿真的以爲,蕭珩會讓人來救她的。
最起碼,不會真讓她跪一個時辰。
結果,半個時辰過去,方芷蘿快要凍僵了,也沒見人來。
她心裏將蕭珩罵了一萬遍。
這狗皇帝還真見死不救。
還是說,她就那麼寵着貴妃,貴妃做什麼他都縱容。
難怪董貴妃日益囂張跋扈,睜着眼睛說瞎話,胡亂安一個罪名把她罰了。
簡直離譜。
方芷蘿氣息微弱,對銀屏道:“我等會兒要是暈了,你去找皇上救我。”
銀屏也陪着她跪,整個人也快凍成冰雕了。
她用氣流回方芷蘿:“是,美人……”
然後下一秒,方芷蘿眼睛一閉,身子倒下了。
銀屏大驚:“美人——”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又因爲跪得久了,膝蓋一時難以適應,無法行走。
方芷蘿當然是裝的。
廢話,真跪到暈過去,她蠢嗎?
銀屏好不容易,雙腿恢復了行走,正要轉身去勤政殿。
忽然,身後一道黑影落下,銀屏一怔,又一下子跪下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蕭珩沒搭理她,俯身將邊上的方芷蘿抱了起來。
銀屏爬起來,跟在身後。
蕭珩把方芷蘿帶去了勤政殿。
方芷蘿躺在牀上,李太醫過來瞧了瞧,眉頭皺緊。
“皇上,這方美人原本底子就差,今日受了寒,身子更虛了。”
“去開藥吧。”
“是。”
方芷蘿裝到蕭珩給她膝蓋上凍傷藥的時候,就裝不下去了。
又癢又疼的。
“皇上……”
“醒了。”
蕭珩看她一眼,“貴妃罰你,怎麼不讓人來找朕。”
廢話,那下次貴妃只會罰得更重。
何況他分明什麼都知道。
“昨夜是嬪妾逾矩。”
“是朕讓你來的。”
“天子是沒錯的,錯的是迷惑天子犯錯的小人。嬪妾,就是那個小人。”
蕭珩低聲笑了兩下,將藥膏放下。
“萬保,傳朕旨意,晉方美人爲婕妤。”
萬保一怔,去看同樣驚訝的方芷蘿。
半個月前不是才晉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