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滴血驗親,原本就沒有科學依據。
何況,這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她都做了這麼多,自然也能讓兩血相融,徹底定她的罪。
殿外,一切東西準備就緒。
乳孃把剛誕下不久的四皇子抱來,皇后看了眼,這四皇子嬌嫩可人,哭聲洪亮,可見十分健壯。
若是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銀針刺破劉太醫的手指,血滴入盛着清水的碗內,又刺破四皇子的嫩足,滴血而入。
衆人翹首以待,只見那兩滴血在水中慢慢靠近,融合成一團。
衆人露出訝異狀。
秦貴太妃皺緊眉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容嬪得意地冷笑,“果然是孽種,皇后娘娘,方嬪與人私通,誕下孽種,應該即刻發落。”
皇后面容冷凝,發號施令道:“方嬪,私通苟合,禍亂宮闈,賜毒酒。所誕孽種,就地處死。”
“慢着——”
秦貴嬪攙着虛弱的方芷蘿出來。
方芷蘿一身素衣,披頭散髮,面容素淨,一雙眸子卻泛着冷厲的光芒。
衆人朝她看去。
容嬪冷嗤一聲,“方嬪,你與人苟合,四皇子也非皇室血脈。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劉太醫和四皇子血脈相融,是親屬關係。證據確鑿,你無從抵賴!”
方芷蘿拉過秦貴嬪的手,取下她頭上的金釵,刺破秦貴嬪的手指,滴入碗內。
秦貴嬪猝不及防,茫然地看着她。
接着,只見秦貴嬪滴進去的血,也融入那團血之中。
秦貴嬪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衆人亦是神態各異,皇后面色微變。
如今場上太醫,除被指認的劉太醫之外,恐怕都是皇后、太后的人。
方芷蘿也不指望他們能立場公正,道出皇后在水裏做了手腳。
她只能自己親自作證。
方芷蘿道:“水有問題。”
寶嬋忙道:“水怎麼會有問題,這水是奴婢從滄海閣所取,方纔衆人親眼目睹,奴婢未曾做過什麼手腳。”
秦貴嬪反問:“水若是沒問題,那爲什麼本宮的血也能相融?難道,四皇子竟是本宮同劉太醫所出?”
場上一時寂靜。
方芷蘿道:“滄海閣中的水,是井水。井水風吹日曬,用水桶舀起,置於水缸。再用水瓢舀起,置於用於喫食的碗內,其中程序複雜,這水早已不潔。故而,用於驗親的結果必然會如方纔一般出錯漏。”
皇后蹙眉,衆人也被她一番話說得雲裏霧裏。
秦貴太妃問:“依你之見,該如何驗證?”
“無根之水最爲潔淨,用無根之水驗親,所得結果必然準確。”
所謂無根之水,即雨、露、霜、雪等自天上而來的水。
話落,方芷蘿對秦貴嬪道:“秦姐姐,煩請你幫我取兩碗雪來,再作驗證。”
“好。”
秦貴嬪照做,衆人爲防她從中作梗,一路跟着。
此時外頭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秦貴嬪很快取了兩碗雪進屋。
屋內有地龍和炭盆,方芷蘿讓他們把兩碗雪放置在炭盆邊,讓雪慢慢融化。
等化得差不多了,方芷蘿道:“現在可再次驗親。”
劉太醫和四皇子再次撕破手指,滴血而入,此時,兩滴血在水裏絲毫不見相融,涇渭分明。
皇后和太后臉色一沉。
方芷蘿道:“如此,你們可還有異議?”
場上一時鴉雀無聲。
方芷蘿冷笑一聲,盯着皇后,“皇后娘娘,你身爲六宮之主,不經詳查,便要對皇家血脈喊打喊殺。倘若,今日不是嬪妾挺着殘軀相護,只怕四皇子就要被您冤屈而死。”
皇后沒想到方芷蘿會掰扯出什麼“無根之水”一出,又因剛剛秦貴嬪的血也融了進去,她們的謀劃露出馬腳,故而之後的發展便不由她所控。
“爲讓大家知道此法可行之處,我和四皇子,會在另一碗水中再度驗親。”
說罷,方芷蘿讓銀屏把另一碗水端來。
同剛剛那一碗堪堪化開的雪水不同,這一碗水在炭盆邊放久了,現在水已經是溫熱的了。
方芷蘿和四皇子滴血而入。
衆人再度涌上,只見兩滴血在水裏快速相融。
皇后面如土色。
衆人呼吸一凜,面面相覷。
方芷蘿道:“事實擺在眼前,你們可還有話要說?”
容嬪皺眉,不忿道:“就算四皇子是皇家血脈,你與人私通鐵證如山,請皇后娘娘依據宮規,處死方嬪,以正視聽!”
“是。”
皇后深吸一口氣,“方嬪,你的貼身之物,在劉太醫身上搜出,你的宮女,也作證你同劉太醫暗通款曲。更有容嬪、娜婕妤親眼目睹,你和劉太醫相識已久,經常私下往來。這些足以定你的銀亂私通之罪。”
方芷蘿到底剛生產完,站了會兒疼得不行,銀屏扶她坐下。
她斂了斂氣息,“皇后娘娘都把戲唱到這個份兒上,不就是衝着嬪妾這條命來的麼?然則,嬪妾現下精力疲乏,無從爲自己洗清冤屈。”
“呵,你分明是心虛。娘娘,您還在猶豫什麼?方嬪之罪,百死莫贖,請娘娘處置方嬪!”
容嬪恨方芷蘿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她今晚就死。
皇后則因剛剛方芷蘿滴血認親一事,有些猶疑。
她剛剛險些害死四皇子,若蕭珩回來後知曉,只怕再充分的罪證,也只會覺得是她故意構陷,露出的馬腳。
蕭珩疑心向來重,這些年,她一直無法把董貴嬪拉下馬,就是因爲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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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樣的局面,皇后一時竟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罰。
太后見她杵在那兒一動不動,摁奈不住上前,“皇后,你還在猶豫什麼?此等踐婢,先前就同昭王、顧統領糾纏,後勾飲皇上做了妃嬪,現在又不甘寂寞,鬧出和太醫私通的醜事,丟盡了皇家顏面。來人,傳哀家懿旨,將方芷蘿打入冷宮,賜白綾。”
太監上前,銀屏和秦貴嬪擋在跟前。
秦貴嬪急切道:“太后,方嬪是皇上寵妃,太后不經皇上同意,擅自處死她,皇上回來之後要如何交代?”
“笑話,哀家依據宮規行事,有何無法交代?動手!”
方芷蘿剛生產完,氣血虛弱。
此刻,她實在是疲倦疼痛之極,只得提着一口氣,拿出蕭珩給她的保命符。
“金牌令箭在此,誰敢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