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中心有個教堂,向晚開始還以爲婚禮會選在教堂,至少儀式會選在教堂。
結果今天參加的是戶外的草坪婚禮,這意味着要在外邊挨凍。
一眼望去,參加婚禮的人幾乎都是大衣加高領,沒人穿禮裙。
他們到時剛巧儀式快開始,聽在場賓客說,新郎還沒見過新娘穿婚紗的樣子,他們都很期待firstlook環節。
向晚用肩膀碰了碰顧允深,“聽說很多新郎第一次看見自己老婆穿婚紗的樣子都會哭。如果我第一次穿婚紗給你看的話,你會不會哭啊?”
顧允深低頭看她,她目光中滿是期待,他不忍心說別的話破壞她此刻的興奮,也怕他的實話會傷到她的心。
他說他會緊張,也許會哭。
儘管他這樣說了,向晚還是不大高興,她說他應該哭,她那麼美,穿婚紗肯定會很驚豔,他會被她美哭的。
說到這裏,她又向他抱怨,抱怨當初領證時的匆忙,連個婚紗照都沒有,又催促回去要給她補上。
顧允深沒出聲,迴應的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向晚也沒注意,因爲firstlook開始了。
現場賓客都靜了下來,將這個重要時刻留給新人。
當新娘穿着閃閃發光的婚紗一步一步地走近新郎,現場所有人都看出了這對新人的緊張。
新娘披着頭紗,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其中又帶着緊張,她捏緊了裙襬,站到新郎身後時平復着緊張的心情。
新郎這時也有所感應,放在身前的雙手不停地摩擦,也是滿臉的緊張忐忑。
在新娘輕輕拍着他肩膀的時候,新郎在轉身後瞧見新娘的剎那,他雙手掩面,又再多看一眼新娘後,新郎哭了。
他蹲了下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這時候的新娘也淚流滿面,她也蹲了下去抱住了新郎。
看到這一幕的向晚,莫名也跟着哭了。
她是感動的,爲着這純潔美好又堅韌的愛情而哭。
因爲她聽這對新人的朋友們說,他們也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戀人,新郎從小的願望就是娶到新娘。
在今天,他終於成功了,向晚知道,此刻新郎的淚水是願望成功的幸福。
她不由地想到自己跟顧允深,他們也是青梅竹馬地長大,不同的是,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嫁給他。
兩個故事,一個故事的主人公是男方,另一個故事的主人公是女方,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成功了。
向晚哭得稀里嘩啦,紙巾都快不夠用了,顧允深幫她擦拭着眼淚。
她抓住他的手,說她的淚點好低,又說真的好感動,問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看新人,一個勁地盯她做什麼。
顧允深沒出聲,心裏暗暗說了聲抱歉。
一生只能穿一次的婚紗,一個簡單的婚禮,他好像都沒有勇氣給她。
他說謊了,根本不是什麼找不到她的噩夢,是最深處的骯髒又試圖發芽。
但那確實是一個噩夢,一個差點毀掉他的噩夢。
那個卑劣又無恥的女人,死了也陰魂不散。
什麼純潔的白色婚紗象徵着聖潔,那是池子裏的蛆蟲,是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
但是…他又看向向晚,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他不想委屈她。
許是顧允深握得過於緊,手中都快熱出了汗,向晚掙脫了下,等他鬆手時指向了一邊。
“我去那邊看看,”
留下這句話,她溜了出去,也是趁着這個空擋,他給賀凜打了個電話。
這個點時間,國內的夜生活纔剛開始,接通電話後,那頭果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一陣嘈雜聲過後,又恢復了安靜,賀凜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沒等顧允深開口,那頭傳來一記調侃,“可以啊,出去了趟,那丫頭又是發照片又是直播又是偶遇影帝的,就連你都上了兩回熱搜了,得虧是凌晨的時候,壓得快也沒多少人注意那幾秒的視頻,不然你這身份都得被扒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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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怎麼樣了?”賀凜最後的語氣懶散又隨意。
“我在參加婚禮。”顧允深說這話時就像在聊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賀凜一聽就一改剛纔,聲音壓低的同時,嚴肅道:“你瘋了?”
顧允深摁了摁眉心,剛想開口,那頭的人已經暴跳如雷。
“你明知道自己的情況,你是怎麼想的?明知道看不得那東西,還去瞎晃悠,出去旅個遊,你是挑戰極限還是重溫痛苦?”
“我…”
“肯定是向晚那丫頭。”賀凜又打斷他,自顧自說:“其他事你慣着那就慣了,這事能由着來胡鬧?不行,你把手機給向晚…”
“你先冷靜。”
賀凜聽出他的不悅,每一次扯上向晚,那都是死穴。
賀凜無聲罵了句髒話,冷靜了下,回答:“好,我冷靜,你說。”
“我想克服。”
克服這個恐懼,給她一個婚禮,看她穿上婚紗的樣子。
“我現在就在婚禮現場,起初我覺得會很艱難,但是…你聽,我現在跟你通電話,你能想到我正在參加婚禮嗎?”
“那你有看新娘子一眼嗎?看她身上穿的?”
賀凜一針見血,而顧允深的沉默,已經證明他所說的話。
“唉~阿深,就算你克服了又怎麼樣?你能過心裏的那一關?你接受晚丫頭穿跟那女…”
“別說了。”
他厲聲打斷,擡眸看向遠處變得枯黃的樹葉,它垂死掙扎地掛在枝頭。
顧允深眼底幽暗,骯髒的東西,怎能配得上他的晚晚。
他本以爲今天能出現在這裏,已是成功了一半,現在想想,全都是因爲有向晚在他身邊。
她永遠都救贖着他。
“阿深,你這樣讓我很擔心,你老實說,最近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
“醫生之前囑咐的,一旦有異常,干預的早跟晚,我相信你知道其中的危害。”
賀凜搬出醫生的話,顧允深沉默了幾秒,說了早上的事。
賀凜氣急,“你都這樣了還跟我說克服?當初就不該讓你這麼早回國,你這纔多久,又是回去看心理醫生又是夢見,你這樣真的…”
他沒繼續說下去,兩人都知道其中意思。
“行了,我知道分寸,聊回正事,馮宇還沒消息?”
“沒有,這小子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阿時看樣子也沒跟人有聯繫,我們會不會猜錯了?”
“先盯着。”
他就擔心對方突然出現,打他個措手不及。
掛斷電話前,顧允深問賀凜遲遲不結婚的原因。
總不會忌諱着他的情況,才拖着的吧。
賀凜回他,“果然跟那丫頭待久了,連自戀的毛病都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