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聲垂眸,看着胳膊上的傷口。
雖然薄家肆給她綁了一道。
但並不是完全不流血了。
只是流得不那麼快,那麼多。
“當時有點衝動。”
薄家肆還是一個孩子。
她不能告訴他,是因爲林淑芬和趙成海在她房間裏點了催/情的香。
藥效發揮的時候,她的身體特別難受。
爲了保持絕對的清醒,她就劃了一刀,讓血流出來。
也不知道是藥物隨着血液流走了,還是她的身體比較有抵抗力。
從屋出來後,難受的程度就越來越輕了。
這會兒,只是有些不舒服。
完全能控制住。
周淮從鏡片裏看了林語聲一眼。
她一邊臉紅腫着。
另一邊臉也泛着一層薄紅。
剛纔遞手機給他,林語聲明顯很害怕他碰到她的手。
他是個人精。
心思轉了兩轉,就猜到了某種可能。
但只心裏震驚。
嘴上只字未提。
他們下車的時候,薄靳舟也正好到。
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來到她面前。
第一眼掃過她紅腫的半邊臉頰,第二眼,看向她受傷的手臂。
好看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周淮朝薄家肆使個眼色。
薄家肆悄悄後退。
林語聲垂在身側的右手悄然捏成了拳。
只跟薄靳舟對視一眼,她就錯開了視線。
“除了手臂和臉,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他的嗓音帶着一絲沉,似乎是剋制着某種情緒。
林語聲又看了他一眼,“沒有了。”
“阿淮。”
薄靳舟叫住走出了幾步的周淮。
對方回頭。
只是一個眼神。
薄靳舟什麼都沒說,周淮就瞭然地點了點頭。
再次轉身,離開。
薄靳舟直接把林語聲帶回辦公室。
親自爲她重新處理傷口,包紮。
這傷口的長度,跟上次她肩膀的傷口長度相近。
深度,也差不多。
“你是不是經常受傷?”
沉悶的空氣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
林語聲遲疑了幾秒,“算不上。”
她剛纔在思考,他說的受傷,是指哪種程度。
如果是像今晚。
或者像上次肩膀上的那種傷。
也不太經常。
他看着剛纔給她塗抹藥膏後,漸漸消腫的臉蛋。
脣角微微抿起。
沒有再說第二句話。
林語聲之前在電話裏覺得他沒有生氣。
剛纔在樓下,也沒看出他生氣。
但進這辦公室之後。
她感覺到了,他在生氣。
她的心裏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氣,她打擾了他的飯局。
歉意的話嘴舌尖繞了幾圈。
最後又咽了回去。
因爲不確定。
不能說。
包紮好傷口,薄靳舟沉默地的收拾好藥箱。
又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把幾粒不知什麼藥遞到她嘴邊。
吩咐她,“把藥吃了”。
林語聲伸手去接藥,他沒有給她。
她只好張嘴,任他把藥喂進自己嘴裏。
然後喝水,嚥下去。
薄靳舟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神情嚴肅地看着她:
“林老師,跟我道歉。”
林語聲立即正襟危坐。
“對不起。”
她沒有一絲猶豫就出了口。
乖順得像個孩子。
反惹得他眉峯下壓,一抹譏諷自脣邊劃過:
![]() |
![]() |
“爲什麼道歉?”
林語聲:“我破壞了你的飯局。”
薄靳舟的臉色變得難看。
“你好好想想。”
林語聲:“對不起,我不該不接你的電話。”
一聲哼笑。
他提示她:“有點沾邊了。”
林語聲擰起了眉。
垂下眼皮。
“我不知道還有哪兒錯了。”
“我是誰?”
他問了一句。
自從進了這個辦公室後。
薄靳舟的表情就越來越嚴肅。
林語聲跟他結婚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嚴肅的樣子。
好像隨時會發火。
就不會發火,他身上釋放出的氣場。
也可怕。
在他問出自己是誰那一刻。
林語聲的心顫了一下。
她懂了。
但是,她故意回了個:
“薄靳舟。”
還雙眸無辜地看着他。
彷彿,他有毛病,不知道自己是誰。
薄靳舟一時間被她弄得情緒全沒了。
她裝無辜的樣子,跟那晚喝醉酒的她一樣。
讓人不忍心責備。
真是見了鬼。
他不知道,爲什麼對林語聲的感覺會不同於別人。
從第一次,她送奶奶來醫院。
他見到她,就覺得她特別。
說不上來的那種。
後來,他去給薄家肆開會。
再後來,又遇到過一次。
總共不過是幾次見面。
再就是那晚她醉酒。
模樣楚楚,惹人心疼。
他那天下午,還在被老夫人催婚。
她又哭兮兮地喊他領證。
他就鬼使神差答應了。
直到現在,也沒有後悔。
“我還是誰?”
“心內科醫生。”
“還有呢?”
薄靳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真的,一點氣都沒有了。
想看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是不是能一直避開正確答案。
林語聲一個姿勢坐太久,有些累。
想擡擡胳膊。
下一秒,她就一聲悶哼。
小臉皺成一團。
剛纔的動作弄疼了傷口。
“很痛?”
薄靳舟眸底一抹微光掠過,面上不見多少變化。
連聲音,都懶懶地。
被看穿了。
再裝下去,就沒意思。
林語聲搖頭,“不疼。”
“不疼你臉都皺成一團?”
薄靳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看不出來,林老師還有演戲天份。”
“對不起。”
林語聲突然站起身。
衝薄靳舟很真誠的一鞠躬。
態度十分端正:
“我不該不接你電話,不該有事的時候,不求助於你,不該浪費資源。以後我保證大事小事,只要遇到事,都麻煩你。”
“多少有點賭氣的成分。”
他長腿伸直,點評。
深眸半眯地看着她。
知道自己的錯在哪兒。
就是不改。
林語聲再次搖頭:
“不是賭氣,我是認真的。”
“那你怎麼想通的?”
薄靳舟端起水杯遞到嘴邊。
並沒有喝。
而是隔着杯子,淡淡地看着她。
林語聲抿脣,眼眸又垂了下去。
直視的勇氣還是不夠。
聲音極低地。
“我最狼狽的樣子你都見到了,以後,應該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辦公室裏響起一聲嘆息。
來自薄靳舟。
林語聲沒有擡眸。
她不想被他可憐。
她很在意,跟他‘平等’關係。
雖然經濟能力,不可能平等。
出身,永遠平等不了。
但她就是在意。
總得在某一方面,能跟他平等。
她纔有勇氣,跟他一直走下去。
而不是處處靠他,拖累他。
女孩子嫁人不想扶貧,男人娶妻,定然也不願意扶貧的。
“林老師,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啊?”
林語聲茫然地看着他。
最後一次,是什麼意思?
再有下次,他就要跟她離婚嗎?
薄靳舟站起身,“你下次再把我當外人,就罰你給我洗一個月的澡。”
“……”
這……
“讓你學習什麼叫坦誠相待。”
“……”
你可真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