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玥聽完以後,肉痛中又多了點幾分惆悵。
橙子年紀輕輕,說真話說習慣了,程子玥屢屢中槍,不知不覺已經能把她的安慰當嘲諷一併吞下,每每拿出來激勵自己認真工作。
事實證明,即便是大餐,短時間內連着喫兩回也會膩的。
程子玥給顧總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接,她估摸着在氣頭上,主動掛斷,把手機放回包裏–她已經把成品的照片發過去了,等他心情時好點後也許能給她回個電話。
走出酒店時,程子玥有些垂頭喪氣。
“程姐,你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嗎?”小心翼翼的橙子再次用實力詮釋了“童言無忌”這個詞。
“嗯。”程子玥答得有氣無力,“怎麼了?”
“公司裏最近來了個新設計師,說是你的粉絲,性格有一點……難相處。”橙子說着,嘴巴已經鼓成個小包子。
能讓她用“難相處”這個詞的人沒幾個,程子玥上一次聽見時,還是他們剛搬家時遇見的路人,看着她們大包小包的竟然出言嘲諷,最後的結果是–他因爲不給狗栓繩被人舉報多次,進了派出所。
“哦?”橙子的評價這麼高,程子玥反倒對這個自稱是她粉絲的人生出了興趣,“我去趟公司。”
程子玥邊說着邊往門口走,忽然眼前出現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說熟悉是因爲今天早上才見過,她還險些撞到她–宋初見戴了個口罩,挽着一個男人走向酒店前臺,男人肩寬腿長,身形高大,但是顯然,他不是祁珩。
程子玥倒吸一口冷氣,橙子不明所以,在一旁催促道,“程姐,出租車剛剛過去了。”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程子玥露出個有些抱歉的笑容,“你一個人先回去好嗎?”
橙子看上去有些懷疑,再三確認她不需要幫助後,撇了撇嘴,“好吧,那你小心點。”
“嗯。”程子玥一邊送她上車,一邊用餘光始終注意着前臺的動向。
男人把身份證收回口袋,兩人保持着親密的姿勢走進電梯。
程子玥垂下眼,不經意地走到電梯旁,上面清晰可見地亮着一個數字“8”。
她轉身走向一旁的樓梯,一口氣跑上八樓時,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跑步份額都在今天這一天用完了。
“嘀–”電梯比她預想的還要慢一點。
男女已經迫不及待地親吻,走向長廊盡頭,程子玥半個身子縮在樓道里,思索再三,舉起手機。
“咔嚓。”
照相機發出清脆的聲音,宋初見幾乎下意識地轉過頭來。
“怎麼了,honey?”男人的聲音低沉,因爲吻着她的脣,有些含糊不清。
“應該是我聽錯了。”宋初見蹙起眉,男人的吻在她面上流連,他們很快打開門進了房。
門在面前合上,程子玥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陣後怕。
她坐電梯來到酒店一樓,手裏緊緊握着手機,屏幕是黑的,剛剛拍下的照片彷彿還在裏面散發着餘熱。
程子玥離開酒店,門外的陽光有些炫目。街上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悠然的報刊亭,優雅的甜品店,還有一棟棟佇立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的高樓。
類似的戲碼,在這樣的大都市裏從來不缺。
她拍下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去告訴祁珩嗎?他在乎嗎?
或者說,他會因爲妻子出軌就和她離婚嗎?
程子玥忽然自嘲一笑,手指落在屏幕的刪除鍵上。
……
祁珩看着窗外落日的餘暉,目光沉沉。
“祁總,今天程天的人沒有去希爾頓赴約。”祁大淡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昨天還是打草驚蛇了。”
“沒事。”祁珩動了動嘴脣,“初見那邊什麼意思?”
“太太說可以再等等,不過,祁總,倫敦那邊又來信了。”祁大有些踟躕地把手上的郵件給他看。
男人幾秒就掃完了,放下平板,揉了揉額角,“副總解決不了?”
“副總想請示您的意思。”
“我做決定,還要他幹什麼?”祁珩表情淡淡,聲音卻凜冽,“告訴他,從此以後這些事情都由他自己做主,自負盈虧。”
“是。”祁大應下,正準備離開,祁珩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祁珩看着手機半晌,抿脣。
以前他和程子玥在一起的時候,程子玥怕黑,睡眠極淺,他就習慣了開着夜燈,手機調震動的生活。五年過去了,這個習慣也懶得改,就這樣保留下來。
“出去。”祁珩淡淡道,側過頭。
手機停止震動,祁大走出辦公室,帶上了門。
辦公室偌大,窗明几淨,男人孤單的身影在座位上投下一個長長的影子。
祁大捏着文件夾走出門,吸引了祕書室裏不少人的目光。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是祁珩身邊的一把手,現在祁氏發展越發壯大,他的地位也越來越高,人長得也溫柔,與冷酷的總裁形成鮮明對比。
據不完全統計,這個公司裏將近有一半的新來的小姑娘,是衝着這位總裁助理去的。
“冷祕書。”祁大走到一張桌子前,把手裏的文件放下,“明天一早就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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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冷秋雲點點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玳瑁眼鏡。
如果說祁大是小姑娘的夢中情人,那這位冷漠的祕書一定就是噩夢了。
祁大露出淺笑,回自己的辦公室裏去了。她離開的下一秒,冷秋雲斂了面上的神情,冷淡道,“都閒得沒事做?”
老員工早就習慣了冷祕的嚴苛,眼皮都沒擡一下。
新來的小姑娘冷不丁地被這一吼,忙低頭繼續做手上的事情。
冷秋雲看着面前的文件,常年不起波瀾的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
文件上面,程子玥三個字顯得尤其顯眼。
……
程子玥掐斷了原本撥給祁珩的電話,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
“算了。”她把手機放進包裏,“反正被戴綠帽子的又不是我。”
她有什麼資格告宋初見的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自己不就是那男人的情婦麼?
程子玥攔了輛車開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