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封鎖了消息,朝辰集團董事長厲海的獨子厲錦宇,被車撞成植物人的消息滿天飛。
朝辰集團的股票有輕微波動。
新星公司一時羣龍無首。
林蘇曼沒時間悲傷,接過厲錦宇所有工作,一件件處理。
她像上了發條,開會,出差,接洽,商談。
厲錦宇的行程排很緊密,安排得嚴實。精確到分鐘。
林蘇曼算得上是一個非常有條理,做事分輕重緩急的人。
但初上手時,常常是手忙腳亂。
像是被他安排的未竟之事,倒拖着走。
她不知道他是平日裏,怎麼應對那麼多工作的。
他腦中彷彿有精密而強大的處理器,在極短時間內處理大量工作。
可現在,他車禍後一直昏迷不醒。
厲海安排了人日夜守住他,林蘇曼無法靠近。
好在司慶理會將厲錦宇每日的變化告訴她。
她實在想念,就讓司慶理拍他的照片過來。
起初司慶理不肯拍,後來她多問了幾次,司慶理又於心不忍。
終於拍了一張發了過來。
那時林蘇曼正在會客室等待洽談。
林蘇曼點開信息,見到照片那一刻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看着他原本清俊的容顏,如今腫脹得不成樣子。
她的淚又決堤,喉頭哽痛。
顧不上理會對方公司派人來領她前去辦公室,說了一句“對不起”,匆匆跑去洗手間擦乾眼淚,補妝。
五分鐘後走出洗手間時,調整出最佳狀態,神容得體站在洽談對象面前。
忙碌的時候,時間完全不夠用。
大有今昔不知是何夕的感觸。
半個月後,林蘇曼在工作強壓下,終於熬成了女版厲錦宇。
把工作帶回家,工作到深夜成了家常便飯。
從接替他的工作那天起,她根本沒有時間再去醫院。
集中精力處理新星公司事務,用餐時間也沒有一個準,喫什麼也完全看身邊有什麼。
什麼時候餓得受不了,就什麼時候喫。
司慶理終於發來一條好消息:厲錦宇病情漸趨穩定,從ICU轉入普通病房。
短短兩行字,林蘇曼盯了幾分鐘,又是哭又是笑。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她擦乾眼淚,發信息問阿理。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司慶理猶豫許久,才發來一條信息:“好,我來安排。”
晚上,司慶理髮來信息:“明天下午我留在醫院看護阿錦,你可以在下午抽空過來。”
林蘇曼心怦怦跳得厲害,回了一個字:“好。”
上午她將所有工作集中安排上午和晚上,留出時間去醫院。
到醫院時,司慶理見到林蘇曼嚇一大跳。
僅一個月不見,林蘇曼瘦得厲害。
“你進去吧,我在外面。”
司慶理什麼也沒問。
用腳趾頭也知道,厲錦宇的工作全壓在她身上,她這一個月身心受煎熬,過得相當不容易。
“謝謝你,阿理。”
她推門進去,站在病牀前,看到他,淚水就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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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他臉上的腫脹已經消退,小傷痕也痊癒了。
臉上的輪廓更加堅毅,棱角銳利。
她輕輕撫摸他的臉,將自己臉輕輕挨着他面龐。
他的臉微涼,她在他耳邊哽咽:“阿錦,你已經一個月零三天沒有跟我說話了。”
“被子、枕頭上,你的氣息越來越淡,我捨不得洗。”
“我每天工作很忙,一天只能睡五個小時。”
林蘇曼的淚,濡溼了他的臉。
病房很靜,只餘她壓抑的抽噎聲,和斷斷續續的輕聲言語。
“這五個小時是屬於我自己的,可以用來想你,我捨不得睡,也睡不着。”
“阿錦,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很愛你。”
“如果沒有你,我活下去也是行屍走肉。”
“你快點好起來,我快撐不住了。”
在她說話時,厲錦宇的手輕輕抽了一下,想擡卻擡不起來。
她冰冷的脣,久久停在他脣上,印下一個吻。
門口響起敲門聲。
司慶理突然推開門,“蘇曼,趙靈來了。你迴避一下。”
林蘇曼眸光黯然,點點頭。
低頭在他耳邊告別:“以後再來看你,答應我,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深深看他一眼,離去。
厲錦宇眼角一粒晶瑩淚珠滑落,手顫了幾下。
想握住什麼,最終沒能擡起來。
回到公司後,林蘇曼又被工作逼着暴走。
一個人在東泉出差,精疲力竭回到下榻酒店。
晚上,司慶理再次傳來好消息:“阿錦醒了!”
“不過很虛弱,還不能說話。”
司慶理髮來他一張醒來的照片。
他看着周圍的人,幽深的目光清冷疏離,眉心微皺。
看神情,似乎略略失望。
林蘇曼怔怔看着他的照片,突然伏在桌案上失聲痛哭。
新星公司的黃蛙島項目如火如荼,林蘇曼召開劇本專議。
林蘇曼的時間寶貴,她長話短說,直奔主題。
“黃蛙島劇本徵集上來,經過大家的幾輪篩選,最終發了五本到我手上。”
“我都粗略看了,沒有合適的。”
下面一片譁然。
“不是吧,大家高分選出來的五本作品,沒有一部合適嗎?”運營部代表一臉擔憂。
有人說出了大家心聲:“再說徵集時間已經截止,再重新頒佈一輪新徵集怕來不及。”
有人出主意:“不用重新頒佈徵集令,延期截止就行了!”
“……”
衆人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林蘇曼撫着額心,“不用了,我親自寫!”
策劃組代表驚訝道:“林經理,時間緊急,你現在的工作量太大了。”
林蘇曼短時間內從容擔起新星公司的擔子,事情處理得有條不紊。
這都是水面上的模樣。
水底下她已經拼了全力。
大家看她回覆郵件處理工作的時間,經常是凌晨一兩點,或者清晨五點、六點。
同樣作爲女性管理者,策劃組代表有些佩服她,也同情她。
林蘇曼擺了擺手:“大家安靜。”
她環顧衆人:“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黃蛙島的文化和項目特點。”
“別忘了我以前所在的文化諮詢行業,也經常會有提煉文化故事的業務。”
“這項工作正好是我擅長的。這個故事交給我來寫,寫好後大家一起審稿提意見。”
林蘇曼是決議,不是商量。
“我很快完成,不會拖進度!”
衆人很驚訝,會議場上出現不少雜音。
特別是很有資歷的幾個總監和經理,一副智者神態,輕飄飄勸她。
“管理者最忌諱親力親爲。”
“林總,你的時間和精力不該放在劇本創作上!”
“是啊!”衆人附和。
“大家知道你有能力,但你這樣拼,很快會熬到油竭燈枯。”
“沒錯,你工作上嚴格要求,凡事求好。值得我們學習。不過,人生和職場都不是百米衝刺,而是一場馬拉松。”
“不必在一件事情上耗盡全力,倒在中途,得不償失,大家說是不是?”
衆人皆大聲附和,“是啊,何必呢!”
所有人沒把林蘇曼當一回,都認爲她是抓住機會力圖表現。
因此話裏行間,大多假意關心,實則藉機打壓,明捧實貶,外加暗諷。
林蘇曼怎會聽不出言外之意。
她倏地站起來,目光如劍扎進每個人的心裏。
“你們以爲我工作很輕鬆,是要在大家面前表現自己的能耐嗎?”
“這五個劇本,懂創作劇本的,不懂黃蛙島文化;懂黃蛙島文化的不懂新星的企業文化;懂新星企業文化的不會劇本創作!徵集上來的劇本統統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衆人皆默聲不言。
她頓了頓,柔和的嗓音卻鏗鏘有力:“黃蛙島項目是公司十年大計,也是我們當前最重要的項目。”
“每個人都敷衍了事,不僅讓大家千辛萬苦的工作,和前期投入的資金打水漂。還會毀了厲總費盡心血爲公司未來鋪好的路。”
她望向帶頭起鬨的幾個高管,冰冷目光閃動寒芒。
“試問,管理者不躬身入局,還怎麼帶團隊拿結果?自己不全力以赴,你們憑什麼去要求下屬?憑什麼每次拿獎金分紅,你們拿大頭!”
“以後不希望再聽到,你們用這些職場毒雞湯,灌溉你們的消極工作態度!”
“今天把話撂在這裏,我哪怕在工作崗位上累到吐血,也必須拿到我想要的結果!”
林蘇曼慷慨陳詞,會議上啞然無聲,沒有人再敢提出異議。
她冷冷說了一聲“散會!”
率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