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蓮看林柔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很想罵她兩句，礙於顧一城在家，她不敢做的太過。
老三兩口子有本事，去了城裏，萬一她把人逼急了，有了隔閡，以後不回來了咋辦。
王桂蓮唉聲嘆氣，“我家彩霞命苦啊，好不容易有個好對象，被人攪和了，黑心肝的，咋就見不得人好。”
林柔柔聽她在那裏抱怨，等她抱怨的差不多了，走到她面前。
王桂蓮一擡頭，正好和林柔柔視線對上。
她嚇了一大跳，“你、你咋這樣看着我，咋的，你那是什麼眼神，難不成還想跟我動手。”
林柔柔翻了個白眼，“媽，你要是面對表姨的時候這樣，也不至於被她指使的團團轉，你知道你這兩面派的做法叫啥嗎？”
王桂蓮被她教訓，頓覺沒了面子，“林柔柔，我好歹你是婆婆，你喊我一聲媽，你看看你什麼態度！”
林柔柔沒理她，繼續道：“典型的窩裏橫。”
林柔柔故意搖頭，嘴裏發出遺憾的聲音，“人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那王磊要那麼好咋不找個城裏姑娘，一口一個城裏人，話裏話外瞧不起下鄉人，彩霞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
王桂蓮反駁，“磊子是個好孩子，我看着他長大的。”
“那你肯定也知道他什麼事都聽他媽的，他媽厲害得很，要是一個勁兒磋磨彩霞，你能幫彩霞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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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王磊可是你孃家那邊的，堂公伯叔一大堆，哪裏有外嫁女說話的份，怕你還沒說上兩句他們反倒罵你罵的狗血淋頭，說你沒教好女兒。”
“……”
這一次，王桂蓮沒吭聲了。
這些話戳到了她的痛楚，要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她真的能護着閨女嗎？
見王桂蓮沉默，林柔柔知道她聽進去了，繼續添油加醋，“多年媳婦熬成婆，其中心酸經歷過的才知道，現在時代好了，彩霞完全可以避免，就是要孃家給她挑個好人家。”
王桂蓮嫁到顧家來，年輕時沒少受婆婆折騰，又不能對男人說，苦水全往肚子裏咽。
婆婆要是厲害，當媳婦能有好日子過？
王磊媽是什麼人，她哪能不知道，之前想着王磊是獨生子，婆婆應該不會磋磨兒媳婦，聽林柔柔這麼一說，她不免多想了想。
王桂蓮不說話，林柔柔就等她想。
彩霞畢竟是她閨女，要說最疼彩霞的人，這個世上應該是就王桂蓮了。
“三嫂，你咋知道的這麼多？”顧彩霞也聽到了，由之前的期待變成了害怕。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嫁給王磊了，算起來，她應該叫王磊一聲表哥，王磊媽叫一聲舅媽。
她以前在外公家玩，是見過那個舅媽的，跟人吵架還打架，喜歡兇小孩，人家從她家門前過，她有時候會潑髒水。
反正她見了舅媽得繞道走。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記住不能嫁給王磊就是了，一個大男人，一點主見都沒有，什麼事都要問她媽。”林柔柔拿自己舉例子，“就說你三哥，他要是什麼都聽你媽的，你覺得我在這個家能有好日子過？”
王桂蓮動不動就說林柔柔顧彩霞是看在眼裏的，很多時候她都覺得王桂蓮過分了。
要是三哥跟媽站一邊……顧彩霞嚇得臉色蒼白。
“三嫂，你說得對，我不能嫁給他。”
這事還沒過去，一家人在院子裏說話時，顧財提起了這事。
“你怎麼跟王鳳英說？”
王桂蓮猶豫，一邊覺得王磊家條件不錯，比村裏很多人家強多了，一邊又覺得王磊媽厲害。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萬一錯過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可要是彩霞嫁過去被欺負……
“他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是怎麼想的？”
顧財沉默了一會兒，家裏的事一向是王桂蓮做主，他很少插手。
他看向顧彩霞，“你呢？”
顧彩霞看了一眼林柔柔，林柔柔衝着她微笑點頭。
顧彩霞深吸一口氣，道：“爸，我不想嫁給他。”
“你這孩子……”王桂蓮要說叨她幾句，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她只能重重嘆息一聲，“可惜了。”
“銀州廠在招工，你們要不要去試試？”
突然，顧一城出聲。
顧家人俱是精神一震，連顧財都有興趣。
“老三，招多少人，有沒有什麼要求？”
“招的不多，要求肯定是有的，起碼得得識幾個字。”顧一城想了下，道：“二十六個字母，最好都認得，要是能熟記於心，會很有優勢。”
顧財頓時偃旗息鼓，“唉，我大字不識一個，還什麼字母，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符金香和張秀英也都喪了氣，她們也是大字不識一個，家裏只有男孩可以上學讀書，女孩從小就要幹活。
她們長到現在，去學校還是嫁人之後送孩子去學校。
一看到字就頭疼，更不要說認識什麼字母了。
顧彩霞只認得幾個字，一聽字母，連忙搖頭。
“我肯定不行，多好的機會啊，可惜沒文化。”
這下輪到顧財和王桂蓮沉默了，養活幾個孩子不容易，前面兩個兒子都送去上過學，可惜，他們不是讀書的料。
至於顧一城，調皮搗蛋，從小最讓人頭疼，可也是最聰明的，學什麼都快。
記得在學校，老師說一遍他就明白了，課文讀兩遍就會背，比起他的聰明，更讓人注意是他的搗蛋。
以至於他當初進銀州廠的消息傳到村裏，別人都說他走狗屎運了，殊不知，沒有點本事，他怎麼能進廠，進的還是廠裏的技術部。
“我可以教你們，這兩天，你們使勁學，肯定能把字母背下來並熟記，到時候去試一試，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看你們有多努力了。”林柔柔開口。
顧家人頓時又來了精神。
“三嫂，別等了，你現在就開始，快教我們，時間不等人。”
林柔柔笑着點頭，“好。”
她找來樹枝，寫下字母，然後教他們。
顧財和王桂蓮年紀大了，從來沒接觸過，學的稀裏糊塗，記住了這個忘記了那個，等幾遍教完，再問他們，還是一個都不認識。
顧老大和顧老二，學過拼音，學起來好容易些，張秀英和符金香也記住了大半，顧彩霞全記住了，就是不熟練。
早上，河邊洗衣服。
婦女們就聽見顧彩霞嘴裏唸唸有詞：“ABC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