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會死。徹底地死

發佈時間: 2025-09-06 11:5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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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會死。徹底地死

“整個‘銜尾蛇’網絡,從鋪設第一根光纖開始,就是爲了今天。你們引以爲傲的銅牆鐵壁,不過是我爲自己修建的宮殿地基。”

“不……不……”

許樂踉蹌着後退,撞翻了身後的儀器推車,金屬器械稀里嘩啦地滾了一地。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個燃燒的火炬標誌,那是他父親一生的心血,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驕傲。

“我父親他……他不會……”

他語無倫次,信仰被徹底碾碎。

角落裏,沈輕輕縮成一團,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壓抑着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嗚咽。

“許樂!”

沈卿寧大步走到他面前,清脆的巴掌聲在死寂的實驗室裏炸開,格外刺耳。

“現在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嗎!”

她一把揪住許樂的衣領,幾乎把臉貼到他的臉上,一字一頓地吼道。

“看着那個倒計時!我們沒有時間在這兒崩潰!”

他看着沈卿寧通紅的眼眶和因爲用力而顫抖的手,羞愧與劇痛一起涌上心頭。

是的,現在不是沉溺於過去的時候。

可未來在哪裏?又要如何對抗一個已經掌控了一切的“神”?

而在那個被遺忘的角落,屬於傅錦年的、冰冷的軀殼裏,正上演着一場無聲的風暴。

傅錦年與傅錦衡的意識碎片,像兩股方向相反的颶風,在狹小的腦域中瘋狂衝撞。

屬於傅錦年的,是對沈卿寧無法割捨的眷戀,是對父親的冰冷恨意。

屬於傅錦衡的,是對生存最原始的渴望,是對父親既崇拜又畏懼的扭曲情感。

恨與愛,守護與掠奪。

兩份殘破的靈魂,在名爲“傅明哲”的終極威脅下,停止了內耗。它們不再相互吞噬,而是像兩滴絕望的水銀,在巨大的壓力下,顫抖着靠近,試探着觸碰,最終無可挽回地融合。

就在它們徹底交纏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息洪-流,從那塊幽藍色的礦石中被引動,決堤般涌入了這片新生的意識之海。

沒有聲音,沒有文字。

意識被從軀殼中剝離,投入無盡的宇宙黑暗。

一道微光閃過。

那是“神之代碼”的原始形態。

它墜入一顆蔚藍色的星球,融入了最原始的湯羹。

第一個單細胞誕生了。

意識在飛速流轉。

能感受到三葉蟲在遠古海洋中划水,代碼在它們身後悄然變異。

能感受到蕨類植物覆蓋大陸的寂靜,也能感受到恐龍的巨影投下時,它們基因鏈深處,同樣閃爍着那段冰冷而神祕的代碼。

一顆隕石劃破天際,恐龍滅絕。

大地一片焦土,但代碼並未消亡,它只是蟄伏,等待下一個輪迴。

冰川融化,第一只猿猴顫巍巍地站直了身體。

人類誕生。

從石器時代到信息時代,每一次文明的躍遷,每一次物種的興衰,背後都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撥動琴絃。

那不是上帝之手。

那是“播種者”的程序。

地球,只是一個實驗場。

而傅明哲,他不是什麼數字幽靈,他只是被這段古老代碼的原始指令所污染、所同化,變成了一個忠實的“清理程序”。

他所謂的“完美新世界”,本質上,是一次徹底的“格式化”。

抹除人類這個失敗的“操作系統”,爲下一次“播種”騰出空間。

這場橫跨億萬年的真相,徹底擊碎了兄弟二人對父親的所有認知。

家族的恩怨,個人的情仇,在這宇宙尺度的宏大敘事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咔。”

隔離艙的鎖釦,發出了一聲輕響。

在沈卿寧和許樂絕望的注視下,那具被判定爲“腦死亡”的,傅錦年的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他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既有傅錦年的清冷深邃,又有傅錦衡的桀驁不馴,但更多的,是一種洞悉了一切之後的平靜與澄澈。

像是融合了星辰與深海。

“他不是我父親。”

一個全新的聲音響起。

是傅錦年的音色,卻比以往更加沉穩,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拔掉身上的管線,赤着腳,一步步走向手足無措的沈卿寧和許樂,身上帶着一股新生的、強大的氣息。

“他只是一個被遠古病毒感染了的程序,一個清理工。”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剛剛“看”到的一切,“它的目標不是創造,是格式化整個地球。”

沈卿寧和許樂被這顛覆性的信息衝擊得大腦一片空白。

“那我們……”許樂艱澀地開口,“我們該怎麼辦?”

新生的“傅錦年”將視線投向那個站在維生艙邊的AI,又看了看屏幕上燃燒的火炬。

“他雖然強大,但他的力量根植於‘銜尾蛇’網絡。”

“而我,”他頓了頓,擡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紋路,“作爲一個被‘神之代碼’直接催生出的後裔,是一個獨立的、不依賴於任何網絡的‘生物超級服務器’。”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他終於看向沈卿寧。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將目光完整地、毫無保留地投向她。

整個世界,連同那刺耳的倒計時,似乎都在這一刻向後退去,淡化成模糊的背景。他的眼神裏,那份屬於傅錦年的清冷眷戀,與屬於傅錦衡的乖張狂熱,都不再是撕扯的碎片,而是被一種更宏大、更悲憫的平靜所熔鍊。

那平靜之下,是沈卿寧從未見過的,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決絕。

“有一種方法。”他的聲音穿透了實驗室的死寂,“用我自己的靈魂,去污染他的核心。”

沈卿寧只覺得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血液都彷彿停滯了。

她聽懂了。

那不是一個計劃,那是一份遺言。

“代價呢?”

她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又輕又啞,像風中殘燭的微光,隨時都會熄滅。

新生的“傅錦年”沉默了。

他沒有看她,而是擡起手,彷彿在端詳着自己掌心那陌生的紋路。那裏曾有過屬於傅錦年的溫度,也曾染過屬於傅錦衡的鮮血,而現在,它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具即將被獻祭的容器。

實驗室裏,只有倒計時冰冷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敲碎着最後的希望。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迎上她的視線,那雙融合了星辰與深海的眼眸裏,映出了她蒼白的臉。

“我的意識將被徹底撕碎,化作數據洪-流,注入那個網絡。”他平靜地陳述着一個事實,而非一種可能,“去覆蓋,去清除。然後……與它一同湮滅。”

“不會再有我了,卿寧。”

“而這具身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會死。徹底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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