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她在找東西
等到白芷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診室門口,傅錦年這纔不緊不慢地轉過身,重新踱步走出急診大廳,徑直回到了他的車旁。
他拉開車門,卻沒急着坐進去,反而站在車外。
視線牢牢鎖定了副駕駛座——白芷柔剛剛坐過的位置。
座椅的皮革上,還殘留着她因爲疼痛和緊張而滲出的、帶着香水味的汗溼痕跡。
傅錦年冷着臉,俯下身。
他當然知道白芷柔在車裏鬼鬼祟祟地翻找過。
現在,輪到他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探入座椅的每一個角落,從坐墊到靠背,從儲物格到門板……他搜尋得極爲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匿東西的縫隙。
他俯身,手指探入座椅的每一處縫隙,儀表臺,以及白芷柔可能觸碰過的每一個地方,仔細檢查。
座椅下方,空無一物。
座椅縫隙裏,除了幾根女人的長髮和一些細小的灰塵,別無他物。
車門儲物格,只有他自己放的幾樣雜物,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白芷柔上車後,他去取身份證和手機,前後不過五六分鐘。這麼短的時間,她能做什麼手腳?
傅錦年的視線最終落在了中控臺上方的行車記錄儀上。
這款行車記錄儀,除了記錄前方路況,還有一個可以旋轉的內置攝像頭,能拍攝車內情況。
他平時從不開啓車內拍攝,但今天,他上去給白芷柔拿東西時,用手機遠程啓動了內置攝像頭。
他伸手,將行車記錄儀從支架上取下。
回到駕駛座,他把行車記錄儀連接到中控屏幕,調出剛纔的錄像。
屏幕亮起,畫面先是隨着他下車取東西的動作一陣晃動,隨即靜止,鏡頭穩穩對準了副駕駛座。
起初,白芷柔只是捂着肚子靠在座椅上,一臉痛苦。但僅僅十幾秒後,她便有了動作。
畫面中的白芷柔,先是警覺地朝車窗外張望幾眼,確認無人後,那只原本捂着肚子的手,迅速在自己的座位附近以及儲物格等處摸索起來。
傅錦年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屏幕,但周身的氣息卻冷得駭人。
這個女人費盡心機上他的車,甚至不惜自殘身體來博取同情,根本不是爲了什麼“躲避白宴青”,而是另有所圖!
她在找東西。
找什麼?
傅錦年按下暫停,屏幕定格在白芷柔那張蒼白虛弱的臉上。
若非親眼所見這段錄像,他或許真會被她那拙劣的演技矇騙過去。
他拔掉行車記錄儀,揣進自己口袋。
然後,他仔仔細細地將副駕駛座恢復到白芷柔上車前的樣子,連一絲褶皺都撫平了。
他甚至從儲物箱裏拿出一瓶消毒噴霧,對着白芷柔接觸過的位置,冷淡地噴了幾下。
看了一眼手錶,估摸着白芷柔的初步檢查和處理應該差不多了。他鎖好車,面無表情地再次走向急診大廳。
他回到急診室區域,向護士詢問,得知白芷柔在輸液室。
輸液室裏人不多,光線有些暗。
傅錦年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病牀上躺着的白芷柔。
她臉色蒼白,一只手打着點滴,另一只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一名年輕護士正在給她調整輸液速度。
白芷柔似乎察覺到門口的動靜,費力地轉過頭,看見傅錦年的身影,眼睛裏立刻蓄滿了水光。
“老……老公,你來了……”
傅錦年聽到這個稱呼,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名年輕護士調整好輸液速度,直起身,看見傅錦年。
“傅醫生,您太太是急性腸胃炎,初步判斷是食物過敏引起的。以後飲食上可千萬要注意,別再讓她碰帶魚這類容易引起過敏的食物了。”
護士話音剛落,傅錦年的瞳孔驟然收縮。
帶魚過敏。
沒錯,白芷柔對帶魚嚴重過敏。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今天她竟然會“不小心”喫到帶魚,還嚴重到引發劇烈腹痛,需要來急診輸液的地步?
傅錦年心中冷笑。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不擇手段了。
爲了達到目的,她竟然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毫不在意地拿來當籌碼。
他沉默着,周身的氣壓又低了幾分。
白芷柔見傅錦年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心裏有些發毛,生怕他看出了什麼。
她連忙對着護士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解釋:“護士小姐,你別介意啊,我……我老公他就是這個樣子,不太愛說話,人比較悶。”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傅錦年的反應。
護士也感覺到了傅錦年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輸液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白芷柔的手緊緊抓着被單,她看着傅錦年,眼神閃爍。
“錦年……今天……今天中午喫飯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那道菜裏有帶魚……我當時肚子餓,就多吃了幾口……誰知道會這樣……”
傅錦年靜靜地聽着她的辯解,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不小心?
不小心會喫到引發急性腸胃炎的劑量?不小心會讓自己痛到需要來急診?
這麼蹩腳的理由,也只有白芷柔這種自作聰明的女人才能編得出來。
她大概以爲,只要自己表現得足夠痛苦,足夠可憐,就能輕易地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
只可惜,他傅錦年,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被她幾滴眼淚就衝昏頭腦的傻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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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讓白芷柔的心猛地一沉。
她最怕的就是傅錦年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這讓她完全無法判斷他到底在想什麼,信了多少。
“你……”白芷柔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傅錦年打斷了。
“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傅錦年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關切。
“我已經給你找好了一個地方,很安靜,保證白宴青找不到你。”
白芷柔聞言,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嗎?是什麼地方?安全嗎?”
搬走?她怎麼能搬走!
她好不容易纔重新回到傅錦年身邊,製造了這麼多機會接近他,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
一旦搬離這裏,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犧牲”,豈不是都白費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離開傅錦年,絕對不能讓自己的計劃功虧一簣!
“放心,絕對安全。”傅錦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等你身體好一些了,我就送你過去。在那之前,你就在醫院待着,我會安排好一切。”
他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在安撫,但白芷柔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