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別怕,有我在呢。
就在這令人心亂如麻的寂靜中,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嗡——嗡——”
是沈卿寧的手機。
她如夢初醒,有些慌亂地從包裏翻出手機。屏幕上跳動着的名字,是琦山療養院的專屬護工。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喂,張姐?”她按下接聽鍵,聲音還有些微的沙啞。
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說了些什麼。
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乾二淨。
“好,我……我馬上到!”
沈卿寧掛斷電話,那只握着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下,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腳墊上,她卻渾然不覺。
呆呆地坐在那裏,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嘴脣慘白,微微顫抖着。
爺爺……
爺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念念之外,唯一的親人了。
當年公司內憂外患,是年邁的爺爺拖着病體,力排衆議,將她扶上了總裁的位置。
這些年,她之所以能安心在外面打拼,就是因爲知道,爺爺在療養院裏被照顧得很好。
可現在……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傅錦年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他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打開了雙閃。
他側過身,眉頭緊鎖地看着她,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沈卿寧猛地轉過頭看他,空洞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焦距。
“我爺爺……我爺爺他……”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他忽然昏倒了……現在……現在正在手術室搶救……”
她帶着哭腔,幾乎是在懇求,“你能不能……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琦山療養院?求求你……”
“別怕,有我在呢。”
傅錦年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他沒有半分遲疑。
他甚至沒有問任何多餘的問題,一邊重新啓動車子,一邊言簡意賅地問:“地址。”
“就在城郊的琦山療養院。”
話音未落,傅錦年已經掛上檔,猛地一打方向盤。
“吱——”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黑色的賓利在路邊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瞬間掉頭,朝着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強大的推背感將沈卿寧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她驚魂未定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坐穩了。把安全帶拉緊。”
傅錦年緊抿着薄脣,將油門踩得更深了些。
他的視線在前方擁擠的車流和身側面無人色的女人之間飛快切換。
沈卿寧死死咬着下脣,她不敢哭,也不敢想。
傅錦年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因爲他知道,在生死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他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下頜線緊繃着。
這份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更能安撫人心。
“吱嘎——”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療養院門前寧靜的夜空。黑色的賓利穩穩地停在了大樓入口處。
車剛停穩,沈卿寧就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因爲動作太急,安全帶的卡扣甚至劃破了她的手指,滲出一絲血珠,她卻毫無察覺。
“錦年……”她推開車門,回過頭,聲音顫抖得不成調,“念念……念念就麻煩你先照看一下,我得馬上去看看爺爺!”
她甚至不敢去看後排熟睡的念琦,她怕自己一看到念念那張酷似哥哥的臉,就會徹底崩潰。
說完,她就想往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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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只手卻快她一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卿寧的腳步頓住了,她愕然回頭。
“卿寧,我陪你去。”傅錦年沉聲說道。
他看到她眼底的慌亂和脆弱,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
沈卿寧的心臟猛地一縮,鼻尖酸澀得厲害。
有一瞬間,她幾乎就要點頭。
可理智終究還是戰勝了情感。她用力地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不用了。念念在這裏,我怕他醒了找不到人會害怕……你幫我看着他,行嗎?”
傅錦年凝視着她,從她泛紅的眼眶裏讀懂了她的堅持和那份刻意保持的距離。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鬆開了手。
“有任何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好。”
沈卿寧幾乎是逃也似的掙脫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衝進了燈火通明的大樓。
傅錦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他轉過頭,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
沈念琦睡得很沉,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安全座椅裏。
傅錦年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煩躁和無力感。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療養院的大門。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冷氣,瞬間灌滿了她的口鼻。
慘白的燈光將整條走廊照得亮如白晝,晃得人眼暈。
手術室上方,“手術中”三個紅字,冰冷地亮着。
燈下,站着幾個身影。
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臉上沒有半分焦急。
這些人,哪裏是來探病的,分明是等着老爺子嚥氣,好第一時間衝進去分家產的禿鷲。
沈卿寧胸口一陣翻涌,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他們。
她目不斜視,徑直朝着那扇緊閉的大門走去。
“卿寧啊,你可算來了。”
一個聲音攔住了她的去路。
沈卿寧停下腳步,側過臉。
是二嬸蘇婉。
她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沈卿寧冰冷的手臂。
蘇婉將她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別太擔心了,這家療養院是頂級的,陳院長親自操刀,不會有事的。”
沈卿寧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頂級的療養院,頂級的醫生,自然是用頂級的錢堆出來的。而這些錢,每一分都來自於她日夜操勞的公司。
蘇婉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冷淡,繼續說道。
“你二叔已經在從蘇黎世回來的飛機上了,他一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他讓我跟你說,讓你定心,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達了關心,又撇清了自己家覬覦公司權力的嫌疑。沈卿寧的這位二嬸,向來是個聰明人。
沈卿寧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她不想說話,不想將任何一絲精力浪費在這些虛僞的客套上。
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系在那扇冰冷的門後。
就在這時,一個尖酸刻薄、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我們沈氏集團的大總裁,總算是捨得大駕光臨了?”
說話的是沈卿寧的三叔,沈建明,他挺着一個啤酒肚,頭髮梳得油光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