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生病了?
聽筒裏傳來規律而漫長的等待音。
一聲,兩聲,三聲……時間被無限拉長。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被接通了。
“……喂?”
一個微弱、沙啞,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傳來。
那絕不是沈卿寧平時清亮乾脆的聲音!
傅錦年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機的手指瞬間收緊。
“沈卿寧?”他的聲音不自覺地繃緊了,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是你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辨認他的聲音,然後傳來一陣壓抑的、小聲的咳嗽。
她的聲音裏透着一絲虛弱的驚訝,“……是我……不好意思,手機在客廳,我剛……”
“你的聲音怎麼回事?”傅錦年直接打斷了她,醫生的本能讓他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生病了?”
“……沒什麼大事,”她想故作輕鬆,但嘶啞的聲音和沉重的呼吸卻出賣了她,“就是……好像有點發燒了。”
她承認得有些不情不願,彷彿生病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
發燒!
“發燒?量過體溫沒有?多少度?家裏有藥嗎?念琦呢?”
“……吃了……退燒藥了……”沈卿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飄,帶着幾分眩暈感,“念琦……念琦已經睡了……”
“在家待着,別亂動,我馬上過來!”
傅錦年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他甚至沒有給沈卿寧任何迴應的機會,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用力扔在副駕駛座上,重新發動引擎。
伴隨着一陣低沉的轟鳴聲,黑色的轎車猛地掉轉方向,輪胎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朝着馬路對面的小區大門疾馳而去。
此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她生病了,她一個人,她需要照顧。
一路風馳電掣,傅錦年將車隨意地停在訪客車位上,抓起手機就衝向了樓道。
幸好上次沈卿寧給了他門禁卡,不然他今晚可能真的要上演強闖小區的戲碼了。
電梯的數字緩慢地向上跳動,他卻覺得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終於,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那扇熟悉的門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擡手,用一種沉穩而有力的節奏,敲響了房門。
叩,叩,叩。
門內傳來一陣細微的、拖沓的腳步聲,很慢,很沉,每一步都透着艱難。
幾秒種後,門鎖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噠”聲,門被從裏面拉開了一條縫。
門後,沈卿寧的身影出現了。
只一眼,傅錦年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棉質睡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虛弱地扶着門框。
臉色蒼白,唯有兩頰上燃燒着兩團不正常的、病態的酡紅。
她的嘴脣乾裂起皮,那雙總是閃爍着精明與堅韌光芒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水汽和混沌。
她就那樣站在那裏,微微搖晃着。
傅錦念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滾燙的溫度,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烙得他手心發燙。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他氣她,氣她爲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更氣自己,爲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她的不對勁。
沈卿寧被他扶住,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她擡起迷濛的眼睛,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連動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我……我沒事……”她的辯解蒼白無力。
傅錦年根本不信她這套說辭。他一只手牢牢地扶着她,另一只手反手將門關上,將她半抱半扶地帶往客廳的沙發。
“吃了什麼藥?什麼時候喫的?”他將她安置在沙發上,自己則半蹲在她面前。
“布洛芬……大概……一個多小時前喫的……”她靠在揉軟的沙發背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
傅錦年的視線越過她,下意識地飄向走廊深處那扇緊閉的房門——那是沈念琦的房間。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沈卿寧何其敏銳,即便是燒得頭腦昏沉,也捕捉到了他眼神裏的擔憂。
她勉力撐起一絲精神,解釋道:“阿姨在的……白天一直都是她在陪着念琦玩……看他睡熟了,阿姨纔剛走沒多久。”
聽到這話,傅錦年那顆高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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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怕的,就是她一個人發着高燒,身邊還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那樣的場景,光是想象一下,就讓他感到一陣後怕。
還好,念琦沒事。
傅錦年伸出手,用手背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滾燙的觸感,證實了他的猜測。
“體溫計在哪兒?”他沉聲問道。
沈卿寧虛弱地擡手指了指客廳電視櫃的一個抽屜。
傅錦年起身快步走過去,拉開抽屜,果然在裏面找到了一支電子體溫計。
他拿着體溫計回到沙發旁,將她扶正,熟練地將體溫計探頭放進她的耳道。
“嘀”的一聲輕響後,屏幕上跳出的數字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39.2度。
這已經算是高燒了。
“你不能再待在客廳了,回房間躺下。”
傅錦年收起體溫計,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彎下腰,一手穿過她的膝彎,另一只手攬住她的後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傅錦年……!”
沈卿寧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天旋地轉。
失重感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被一個堅實懷抱包裹住的觸感。
他的胸膛寬闊,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沉穩地、有力地,一聲聲敲在她的耳膜上。
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混着從外面帶進來的夜風,不由分說地佔據了她的全部感官。
“我自己……”
她的抗議被他沉穩的腳步聲徹底吞沒。傅錦年抱着她,徑直穿過客廳,走向主臥。
牀墊揉軟地陷落,身體終於有了着落。
他替她拉過薄被,蓋至胸口。
“毛巾和盆?”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沈卿寧燒得意識模糊,只能費力地擡手指了指臥室內嵌的浴室。
很快,傅錦年端着一盆溫水出來,擰乾的毛巾還冒着絲絲熱氣。
他坐在牀沿,俯下身,將疊好的方巾輕輕敷上她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撫平了她緊繃的神經。
然而,短暫的舒適過後,是更洶涌的痛苦。
藥效似乎在退潮,高燒的浪頭重新席捲而來。
“冷……好冷……”
她無意識地呢喃,身體在被子裏蜷縮,又煩躁地踢開,牙關都在細細地打顫。
傅錦年沉默地守在一旁,一次次浸溼毛巾,爲她擦拭滾燙的脖頸與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