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所以扳倒白宴青……
“她很自信。”沈卿寧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讓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自信你一定會去。”
傅錦年的指尖在半空停了那麼一瞬。
他沒有回覆,只是按下了關閉鍵。
那個囂張的郵件窗口倏地消失,屏幕上,只剩下那片原本爲“黑帆”準備的數據洪-流,此刻無聲無息。
“見。”
他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沈卿寧繞過辦公桌,走到了他面前。
“可以。”她說,“但地點和規則,我們來定。”
她的思路轉得極快,已經開始在腦子裏構建新的戰場。
“沈氏集團總部,中庭花園。”
“時間,正午十二點,公司午休人-流的高-峯期。”
她拿起桌上的內部電話,直接按下了安保總監的快捷鍵。
“清空B2層停車場,所有安保力量轉爲待命狀態,十秒內必須能封鎖大樓。我要她走進來,就別想輕易出去。”
她掛斷電話,看着傅錦年。
“一個人,赤手空拳地來。”
傅錦年頷首。
他回了郵件,同樣簡短。
“時間,地點。”
回覆幾乎是秒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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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十點。沈氏集團中庭。”
對方完全接受了他們指定的戰場。
……
第二天,上午十點。
沈氏集團總部大樓的中庭,人來人往。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穹頂灑下,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流動的光斑。
傅錦年和沈卿寧坐在咖啡廳的露天座位上,這裏視野開闊,能將整個中庭入口盡收眼底。許樂則帶着人,混在人羣和安保中,確保每一個角落都在掌控之下。
一個身影準時出現在入口。
不是他們預想中前呼後擁的陣仗。
入口處,只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穿行在人-流中,步伐不快,卻無人阻擋,彷彿周身自帶一片無形的真空地帶。
那件黑色風衣掛在她瘦削的骨架上,顯得空蕩。
穹頂投下的天光照亮了她毫無血色的臉,也照亮了她眼底深不見底的倦意。
那不是尋常的疲憊,而是一種被榨乾了所有生命力後,僅憑意志支撐的空殼,內裏燃燒着一點冷硬的、淬了火的鋒芒。
沈輕輕沒有看周圍任何一眼,徑直走到桌前,拉開對面的椅子。金屬椅腳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輕響,像一道劃破僞裝的序曲。
她的聲音沙啞,像久未上油的機械在轉動。“傅錦年,沈卿寧。”她叫出兩個名字,不帶任何稱謂,“我的時間不多。”
沈卿寧的身體立刻繃緊,前傾的姿態帶着進攻性,像一頭守護領地的雌獅。“你的郵件說,他切錯了神經。”她重複着郵件裏的字眼,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什麼意思?”
沈輕輕的嘴角扯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沒有笑意,只有譏諷。“意思就是,‘黑帆’,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的論文是個陷阱。”
傅錦年端起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
“是誰看出來的?”
這一次,沈輕輕的視線終於從桌面擡起,越過沈卿寧戒備的肩膀,第一次,直直地釘在傅錦年的臉上。
那雙疲憊的眼睛裏,沒有恨,也沒有舊情,只有一種同類的審視,一種站在懸崖同一側,看着對方身後萬丈深淵的、冷漠的清醒。
“你的兄弟。傅錦衡。”
這個名字,讓傅錦年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
沈卿寧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你不是‘黑帆’的人。”
“我不是。”沈輕輕坦然承認,“我隸屬於一個叫‘哨兵’的組織。”
“沒聽說過。”沈卿寧的問題犀利而直接,“誰創立的?目的是什麼?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
一連串的發問,像密集的鼓點,敲打在談判桌上。
沈輕輕深吸一口氣,似乎這個問題觸及了她最核心的祕密。
“‘哨兵’的創立者,是你的父親,傅承安教授。”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傅錦年腦中炸響。
他父親,那個溫和的、畢生奉獻給科學的學者,怎麼會和祕密組織扯上關係?
“不可能。”傅錦年斷然否定。
“沒有什麼不可能。”沈輕輕的語氣帶着一絲悲涼,“
傅教授在研究的最後階段,已經預感到了‘黑帆’的失控。
他察覺到自己創造的東西,正在變成一個無法被約束的魔鬼。
所以在被‘黑帆’內部清洗之前,他留下了最後的保險——‘哨兵’。
一個旨在從內部監視、並在必要時刻徹底摧毀‘黑帆’的幽靈部隊。”
“證據。”沈卿寧冷靜地吐出兩個字。
沈輕輕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的U盤,放在桌上。
“這裏面,是‘哨兵’所有核心成員的身份備案,以及傅教授留下的原始指令。你可以驗證。我的任務,就是利用白宴青這顆‘黑帆’扶持的棋子,接近權力核心,監控他們在國內的所有佈局。”
“所以扳倒白宴青……”沈卿寧的思緒飛速運轉,將所有線索串聯成一條冰冷的鎖鏈,“是你送上門的投名狀。”
“是。”沈輕輕承認得乾脆,“我需要你們的信任。因爲放眼國內,只有你們,有能力和資源,完成傅教授最後的遺願。”
傅錦年沉默地看着桌上那枚小小的U盤。陽光下,它像一塊冰冷的墓碑,上面刻着他完全陌生的、屬於父親的另一面。後手……原來父親早已爲他鋪設了另一條道路,一條他從未察覺的、荊棘叢生的道路。這一切,像一場荒誕的戲劇,而他是最後一個知曉劇本的演員。
“既然你是‘哨兵’,”傅錦年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胸膛深處碾過,“我們的計劃,爲什麼會失敗?”
“因爲你們要對付的,早就不再是過去的‘黑帆’。”
沈輕輕身體微微前傾,擱在桌面上的十指收緊,指節繃得泛白。
她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像從齒縫裏擠出來,帶着某種親歷過後的餘悸。
“傅錦衡……他的腦子,不比你差。”
“你們論文裏那個當佑餌的同位素標記,他一眼就識破了。”
她頓了頓,讓這句話在死寂的空氣裏發酵。
“他把你們的整個計劃,變成了一把刀子,反手捅進了‘黑帆’自己的心臟。”
傅錦年放在桌下的手驀地攥緊。
“什麼意思?”沈卿寧問。
“‘黑帆’那羣貪婪的老傢伙,信了你們的論文,在祕密基地裏搞起了驗證實驗。所有人都以爲傅錦衡只是個技術顧問,一個傀儡。”
沈輕輕扯出一個極冷的笑。
“然後,他親手引爆了你們設置的陷阱。”
“那場爆炸,根本不是爲了暴露座標。他是要借你們的手,把整個舊理事會,連同他們的老巢,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