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別開槍
然而,傅錦年沒有停下腳步。
在距離傅錦衡只有一步之遙時,他手腕猛地一揚,將整杯滾燙的咖啡,狠狠潑向了傅錦衡的臉!
“滋啦——”
傅錦衡下意識地偏頭後退,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
就是這一瞬間!
傅錦年手腕再翻,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驟然發力。
“啪!”
厚實的瓷杯在他掌心碎裂,他看也不看流血的手掌,捏住其中一塊最鋒利的碎片,手腕壓低,劃出一道精準無比的弧線。
他的目標不是傅錦衡的脖子,也不是心臟。
而是他手腕上那個控制着全城倒計時裝置的錶帶!
“唰!”
鋒利的瓷片邊緣,如同一柄最精細的手術刀,乾脆利落地割斷了堅韌的複合材料錶帶。
那個跳動着猩紅數字的計時器,脫離了傅錦衡的手腕,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掉落在地。
上面的倒計時,永遠地停在了29:04。
倒計時裝置摔落在地,屏幕上的紅光熄滅。
然而,指揮中心裏沒有半點歡呼,氣氛反而凝固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看着監控畫面裏,那個即使被滾燙的咖啡潑了一臉,也只是略顯狼狽的傅錦衡。
真正的威脅,是他本人。
“不對勁!”許樂死死盯着傅錦年用咖啡漬畫出的那個凌亂圖案,“這不對勁!”
他沒有去慶祝那塊被割斷的錶帶,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個簡陋的圖形吸了進去。
幾個圈,幾條線。
不,不是圈。
是六邊形。
一個化學家眼中最熟悉的苯環結構。
許樂的瞳孔驟然收縮,大腦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
他想起來了。
這不是什麼戰術暗號,這是分子結構式!
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發瘋似的衝到旁邊一臺積滿灰塵的舊式資料終端前。
那裏面封存着他父親,以及傅錦年父親那一代研究者所有被廢棄、被封存的“黑歷史”。
雙手在佈滿油污的鍵盤上狂舞,一行行指令被飛速敲入。
“調取傅明哲教授,編號734,‘阿爾忒彌斯計劃’早期基因穩定劑,所有封存檔案!”
屏幕上,泛黃的電子文檔被一層層解密,最終,一份被標記着鮮紅“倫理風險-已封存”的報告彈了出來。
許樂的視線跳過大段艱深的理論,直接落在了附錄的一段備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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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解決強效穩定劑引發的急性免疫排異,引入特定頻率次聲波共振機制,作爲物理‘後門’,可在緊急情況下佑導心率失常,實現外部干預。該頻率……】
“我-操!”許樂爆了一句粗口,他瞬間明白了傅錦年的一切行爲。
從潑出咖啡到劃破錶帶,都只是爲了爭取這幾秒鐘的時間,爲了把這個“手術方案”畫給他看!
他不是在拆彈。
他是在給傅錦衡做一場遠程的心臟手術!
“沈總!”許樂抓起通訊器,對着另一頭的沈卿寧嘶吼,“聯繫市政!立刻!馬上!我們需要全城所有的消防警報、防空警報、應急廣播系統!”
“以37.5赫茲的頻率,同時響起!就現在!”
電話那頭的沈卿寧沒有問一個字。
“銜尾蛇”的最高權限,如同無形的鐵腕,瞬間扼住了整座城市的咽喉。
下一秒,一種聲音,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擴音器裏,毫無徵兆地爆發。
那不是警報,不是任何人類熟悉的鳴響。它更像是一種堅硬的、看不見的物質,一種被精密計算過的振動,強行灌入所有人的耳膜。低沉,卻無孔不入,帶着一種刮擦骨骼的質感。
街頭的行人猛地捂住耳朵,臉上露出痛苦而茫然的神情。高架橋上,刺耳的剎車聲此起彼伏,司機們煩躁地四下張望,卻找不到這股詭異聲波的源頭。指揮中心的屏幕上,無數代表着應急廣播的紅點連成一片血色的海洋,掀起無形的巨浪,精準地撲向城市一角的那間咖啡館。
館內。
傅錦衡臉上的肌肉正因憤怒而扭曲,他即將下達指令,讓潛伏的“使徒”將眼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兄長撕成碎片。
也就在這時,那股聲音穿透了玻璃。
它不是闖入,而是共振。
傅錦衡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並非來自肺部,而是直接攥住了他的心臟。那顆經過完美進化、本應堅不可摧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撥亂了節拍,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如鉛,每一次收縮都像是在自我撕-裂。
他引以爲傲的、奔涌在血管中的力量,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缺口,正在瘋狂地流失。
呼吸變得灼熱而短促,眼前的景象開始剝離、模糊。那具他視若神作的完美軀體,第一次出現了名爲“故障”的醜陋裂痕。
“不……可能……”
他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喉嚨裏擠出野獸-般的喘-息。他難以置信地擡起頭,視線穿過模糊的空氣,死死鎖在傅錦年身上。
“你……怎麼會……這個頻率……”
傅錦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那雙眼睛裏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復仇的快-感,只有一種近乎解剖般的、令人不寒而慄的平靜。
“因爲父親給我做基因編輯的時候,”他的聲音很輕,像在陳述一個早已被驗證過無數次的實驗結果,“失敗了很多次。”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警報聲。
“每一次失敗,每一次瀕死的體驗,我的身體都記住了那個導致系統崩潰的頻率。”
“你以爲那是痛苦的記憶,是你超越了的缺陷。”
“其實,那是我的身體,爲今天準備的‘抗體’。”
傅錦衡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俊美的臉龐因爲缺氧而漲得通紅。
他引以爲傲的“完美”,他奉爲圭臬的“進化”,在最基礎的物理學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山坡上。
指揮車裏,沈卿寧看着監控畫面中那個痛苦倒地的身影,冷靜地拿起了通訊器。
“狙擊手,目標已喪失行動能力。”
她的聲音冰冷果決。
“清除目標。”
“等等!”
傅錦年的聲音通過隱藏式耳麥,清晰地傳了過來。
“別開槍。”
聲音通過耳麥傳來,沒有一絲波瀾,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卿寧懸在確認鍵上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使徒’來了。”
話音未落,預言已成現實。
一道黑影不是跑,而是像炮彈般從側面的樹林中發射出來。那是一種撕-裂空氣的尖嘯,緊接着是一聲沉悶的巨響,重物砸穿了咖啡館前的地磚,激起一片煙塵。
狙擊手的瞄準鏡劇烈一晃,視野被震得模糊。當畫面再次清晰時,目標已被一堵寬闊的後背擋住,射擊角度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