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她算計了所有的人心
沈輕輕的笑容僵了一瞬,像是被他的問題刺了一下。隨即,她爆發出了一陣尖銳而響亮的笑聲,笑得前仰後合,身體在寬大的椅子裏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聲撞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又彈回來,在空曠奢華的辦公室裏激起一圈圈刺耳的迴音。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傅錦年,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
“我是誰?”
她停在傅錦年面前,仰頭看着他。
“我誰也不是。”
“我只是一個被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隨手毀掉一切的普通人。”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的親生父母,就是‘普羅米修斯計劃’最早的犧牲品。”
傅錦年的身體微不可查地一僵。
“他們以爲自己參與的是一項偉大的醫學進步,卻不知道,在你們傅家的實驗室裏,他們只是編號07和08的實驗材料。”
沈輕輕的眼中泛起水光,卻沒有任何淚水流下,只有一片乾涸的、燃燒的荒漠。
“失敗了,就被處理掉。像處理兩只實驗失敗的小白鼠一樣,乾淨利落。連一份死亡報告都沒有,直接人間蒸發。”
“而資助這一切的,就是沈家。”
她轉過身,背對着傅錦年,望着窗外的夜景,聲音輕得彷彿一陣風。
“我找了他們好多年,最後只在你們廢棄的數據庫深處,找到了兩行被標記爲‘材料損耗’的代碼。”
“所以,我的復仇,針對‘黑帆’,針對你們傅家,也針對慷慨的沈家。”
“我要把你們引以爲傲的一切,全部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
同一時間,沈氏大樓的地下三層,備用指揮中心。
沈卿寧正站在一塊巨大的屏幕前,上面是錯綜複雜的藍色代碼流。
“不行,她給系統加了一把來自外部的‘死鎖’,權限被完全鎖死了,我進不去!”許樂的額頭上全是汗,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外部?”沈卿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對,爲了徹底控制‘銜尾蛇’,她嫁接了一個外部信號源來發布指令,除非切斷這個源頭,否則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許樂咬着牙,強行調取着那個信號源的底層協議。
幾秒鐘後,一行加密代碼被強行破譯、放大,顯示在屏幕中央。
許樂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這個信號源……這個加密協議……我見過!”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是白芷柔在國外讀書時,爲了儲存私人病歷,找人開發的那個私人醫療雲的加密協議!”
沈卿寧腦中“嗡”的一聲,所有零碎的線索在這一刻被串聯了起來。
爲什麼沈輕輕能如此精準地抓住所有人的弱點。
爲什麼她能那麼順利地潛入沈氏,甚至拿到服務器的物理結構圖。
白芷柔。
那個被愛情和嫉妒衝昏了頭腦,對傅錦年恨之入骨的女人,爲了報復,竟然選擇和真正的魔鬼做了交易。
沈卿寧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冰冷的果決。
她立刻拿起加密電話,撥通了一個遠在海外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對面傳來白先生疲憊不堪的聲音,他正在國外處理白芷柔留下的爛攤子。
“白叔叔,是我,沈卿寧。”
“卿寧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沈卿寧沒有半句寒暄,直截了當地將白芷柔和沈輕輕聯手,控制了沈氏服務器,並以此要挾傅錦年和整個城市的事情全盤托出。
電話那頭是漫長的、如同深淵般的死寂。
許久,白先生的聲音才重新擠出來,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浸透了悔恨與絕望。
“那個孽障……”
他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爲了家族不被徹底拖入深淵,也爲了替女兒贖那無法饒恕的罪,他別無選擇。
“最高管理密碼……我發給你。”
話筒裏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彷彿耗盡了他餘生的所有力氣。
“卿寧,拜託你了。”
……
頂層辦公室裏,空氣凝滯。
沈輕輕重新靠回寬大的椅背,她欣賞着傅錦年臉上那細微的僵硬,滿足地舉起手,準備下達最後的指令。
“現在,我們來玩個更大的遊戲。”
她臉上綻開一個癲狂的笑容,“我要讓這座繁華的城市,爲我父母陪葬。”
話音剛落。
“滋啦——”
刺耳的電流聲劃破寂靜。辦公室裏所有的屏幕,包括她面前的主控臺,光芒驟然一閃,瞬間被紛亂的雪花點吞噬。
沈輕輕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猛地低頭,控制器上所有的信號燈已經全部熄滅,變成了一塊冰冷的廢鐵。
她失去了對“銜尾蛇”的控制。
下一秒,所有屏幕同步亮起,雪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沈卿寧那張沉靜到極點的臉。
“你的遊戲,”沈卿寧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冰冷地響徹在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不帶一絲溫度,“結束了。”
“砰——!”
辦公室厚重的大門被一股巨力撞開。
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涌入,沉重的戰術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整齊劃一的悶響,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屋內的沈輕輕和她的手下。
沈輕輕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一片煞白。
她輸了。
她算計了傅家的技術,算計了沈家的財富,算,她算計了所有的人心。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卻撞上了一堵無法逾越的牆,牆上是白芷柔那張被嫉妒扭曲的臉。
那個蠢貨……那個被她當做最順手、最瞧不起的工具的女人……
仇恨曾是她最鋒利的矛,此刻卻成了矇蔽她雙眼的盾。
那片煞白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隨即被一種病態的潮-紅取代。
她忽然笑了,起初是低低的竊笑,接着笑聲越來越大,在空曠的辦公室裏衝撞迴盪,帶着玉石俱焚的瘋狂。
![]() |
![]() |
“結束?”
她擡起手,沒有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維生艙。艙內躺着一個男人,身上插滿了各種管線,皮膚在幽藍的營養液裏蒼白得幾乎透明。
“不,”她的聲音帶着一種詭異的、勝利的腔調,“遊戲纔剛剛開始。”
辦公室中央的全息投影應聲亮起。
這一次,不再是代碼流,而是一張巨大的城市電網實時監控圖。無數藍色的線路像血管一樣遍佈整張地圖,而在所有線路彙集的“心臟”位置,一個血紅色的光點,正隨着某種節律,一下、一下地跳動着。
那個紅點的生命體徵信號,與角落維生艙裏的男人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