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我們等您很久了。
許樂將十幾篇剛剛發表在預印本網站上的論文投射出來。
傅錦年只掃了一眼標題，全身的血液就徹底涼了。
那些論文的理論基礎，全都源自於他不久前，爲了釣出“黑帆”而公開發表的那篇論文。
他爲了拯救世界而設計的“魚餌”，此刻，正被他的敵人利用，變成了在全球範圍內傳播“神之代碼”基礎理論的“瘟疫”。
全世界最頂尖的頭腦，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爲“黑帆”的計劃添磚加瓦。
“他們不是真的取得了突破。”傅錦年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這是煙幕彈。”
“他們在利用全世界的科研力量，幫他們進行一場最大規模的篩選實驗，他們也在找那個‘催化劑’！”
“滴——滴——滴——”
刺耳的警報聲從病房的監控系統傳來。
傅錦年猛地回頭，屏幕上，傅錦衡的各項生命體徵正在急速下滑。
他衝回病房。
傅錦衡的身體上，開始出現小範圍的、不規則的暗紫色斑塊。
那是組織壞死的跡象。
倒計時，正在他的身體上，一分一秒地得到印證。
傅錦衡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那雙曾經混沌的眼睛，此刻卻異常清明。
他看着傅錦年，那份病態的嘲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哥……”
他艱難地發出聲音。
“他們……要的不是我死……”
“他們……是要用我的身體……”他劇烈地喘-息着，用盡全身力氣說出最後幾個字。
“做……培養皿……”
培養皿。
一個培養“神”的器皿。
傅錦年瞬間明白了所有。
爲什麼是休眠佑導病毒，爲什麼是“鑰匙”，爲什麼要在全球範圍內尋找“催化劑”。
他們要的不是一個甦醒的傅錦衡。
他們是要在傅錦衡的身體裏，利用那段“神之代碼”的再生特性，和那個未知的“催化劑”相結合，批量“生產”出足以感染全世界的“神性病毒”。
傅錦衡的死亡，就是“培養皿”成熟的信號。
“叮。”
沈卿寧的終端傳來一聲輕響。
“錦年，我查到了。”
她的聲音將傅錦年從巨大的恐懼中喚醒。
“白芷柔所在的瑞士療養院，叫做‘聖格里高利療養院’。”
“這個機構非常神祕，號稱擁有超越時代的生命維持技術，專門服務於全球最頂級的權貴。我們的‘幽靈檔案’費了很大力氣，才滲透進它的外圍數據庫。”
“療養院的宣傳資料裏，提到過他們引以爲傲的一點——他們建立在一處地質奇蹟之上，地下深處，擁有一種富含特殊微量元素的天然地熱礦物，對細胞活性有奇效。”
傅錦年猛地擡頭，與全息影像裏的沈卿寧對視。
兩人都在瞬間想到了同一點。
能夠穩定“神之代碼”，並充當那個獨一無二的“生物催化劑”的物質。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種極其罕見的天然礦物。
而全球最大的儲藏地，就在那家固若金湯的療養院地下。
鑰匙的線索，出現了。
傅錦年深吸一口氣，胸腔裏的寒意和灼熱交織。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近乎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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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那裏。”
“什麼？”連許樂都驚呆了。
“我要親自去聖格里高利療養院。”傅錦年盯着沈卿寧，語氣不容置喙，“只有我，能分辨出哪種礦物纔是真正的催化劑。也只有我，能在那裏找到中止這一切的方法。”
沈卿寧沉默了片刻。
她沒有勸阻，也沒有質疑。
她只是關閉了和許樂的通訊，整個數據中樞的光芒似乎都暗淡了一分，所有的計算資源開始向一個點彙集。
“好。”
她只說了一個字。
然後，她擡起手，在自己的終端上，啓動了一個深埋在“銜尾蛇”計劃最底層的最高級別行動預案。
一個從未被啓用過的預案。
屏幕上，一條首尾相銜的機械之蛇，睜開了猩紅的電子眼。
一行冰冷的行動代號浮現出來。
「銜尾蛇之咬」
“目標不是戰鬥，是滲透。”沈卿寧的聲音重新響起，冷靜得可怕。
“從現在開始，動用一切資源，不計任何代價。”
“我們要把你，僞裝成一名瀕死的頂級富豪，‘運送’進那座療養院。”
……
僞裝成瀕死富豪的旅程，終點是一座建立在阿爾卑斯山脈深處的白色城堡。
聖格里高利療養院。
它不像醫院，更像一座藝術館。
每一處細節都彰顯着毫不掩飾的昂貴與尖端的科技感。
空氣裏瀰漫着一種混合了消毒水與珍稀植物的奇異香氣，平靜，卻又壓抑得令人窒息。
傅錦年躺在自動懸浮擔架上，被“運送”進核心區域。
走廊兩旁的落地玻璃外，是精心修剪過的花園。
一些穿着昂貴絲質病號服的“病人”在散步，他們的表情一模一樣，都是一種絕對的、毫無波瀾的平靜。
他們不像在療養，更像是一具具被精心維護的、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擔架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門前停下。
一個穿着白色制服、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正站在那裏，臉上掛着職業化的微笑。
他的胸牌上寫着：阿爾多·羅西，首席醫療官。
“傅醫生，歡迎來到聖格。”阿爾多博士開口，用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他並沒有理會傅錦年的僞裝，那雙鏡片後的眼睛彷彿能穿透一切。
“我們等您很久了。”
“或者說，我們在等您父親留給您的那份‘遺產’。”
傅錦年的心臟猛地一沉。
“黑帆？”他試探着問。
阿爾多博士發出一聲輕笑，搖了搖頭。
“不，他們只是羣失控的瘋子，一羣……我們需要清理的副產物。”
“我們是‘全球生物倫理理事會’，GBD。”
“我們的目標不是毀滅，傅醫生，是淨化。以最高效、最人道的方式，收容並修正所有潛在的、不可控的基因威脅。而令尊的研究，以及你們兄弟倆的存在，是我們的最高優先級目標。”
他的話語輕描淡寫，卻比任何威脅都更讓人遍體生寒。
黑帆是看得見的敵人，而這個GBD，是一個披着合法與秩序外衣，強大到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
他們是制定規則的“警察”。
阿爾多博士領着傅錦年，乘坐一部透明的電梯，徑直向下。
電梯穿過岩層，最終抵達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
這裏就是地熱研究中心。
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中心區域，一塊巨大的、閃爍着幽藍光澤的礦石被放置在精密的儀器中央。
無數數據流在它周圍的屏幕上滾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