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讓他活着回來。
“把他帶過來。”她的聲音沒有溫度。
片刻後，沈輕輕被兩名安保人員押了進來。
她身上穿着囚服，脖頸和手腕上都扣着銀色的金屬環，上面有指示燈在規律閃爍。
那是“銜尾蛇”特製的束縛裝置，一旦檢測到佩戴者有異常舉動，會瞬間釋放出足以讓一頭成年公牛癱瘓的高壓電流。
“好久不見，姐姐。”沈輕輕的臉上掛着詭異的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沈卿寧沒有理會她的挑釁。
“療養院的設計圖。”
“這麼直接？”沈輕輕挑了挑眉，“我還以爲，你會先問問我，爲什麼要把傅錦衡的B計劃提前。”
“我沒興趣知道一個瘋子的想法。”沈卿寧冷冷地打斷她，“我只要傅錦年活着出來。”
“好吧。”沈輕輕聳了聳肩，似乎有些無趣，“圖紙，可以給你。我父母畢竟參與了當年的設計，留下一兩個後門，很正常。”
她果然交出了一份加密的電子圖紙。
技術人員迅速破解，一張陳舊但無比精密的地下結構圖展現在主屏幕上。
上面用紅線標註出一條被廢棄的緊急排污通道，它像一條隱祕的血管，繞過了百分之九十的安保區域，直通地熱中心。
“單線加密頻道，接通傅錦年。”沈卿寧下令。
“收到。”
細微的電流聲後，一個熟悉又壓抑着喘-息的聲音在指揮中心響起。
“卿寧。”
“我在。”沈卿寧的指尖微微收緊，“聽我說，你左前方三十米，有一個通風管道的維修口，進去。我會引導你。”
“好。”
沒有多餘的問候，沒有時間的浪費。
在絕境之中，這種無條件的信任，是他們之間最深刻的默契。
傅錦年按照指示，在混亂中穿行。
警衛、暴走的“使徒”，還有GBD緊急調動的鎮壓部隊，讓整個地下設施變成了真正的煉獄。
他像一個幽靈，利用每一個視覺死角和騷亂的間隙，不斷前進。
終於，他抵達了地熱中心。
巨大的渦輪在發出沉悶的轟鳴，滾燙的蒸汽從管道連接處嘶嘶溢出。
他按照沈卿寧提供的最後指令，在複雜的機械矩陣中找到了一個僞裝成檢修口的暗格，成功取出了那枚承載着所有祕密的核心礦物樣本。
任務完成。
就在他準備原路撤離時，一個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是白芷柔。
她還穿着那身護工制服，因爲恐懼和奔逃而顯得狼狽不堪，頭髮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是你……是你毀了這一切！”她看着傅錦年，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崩潰，“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到這裏來！我父親也不會……”
她的聲音尖利，情緒完全失控。
傅錦年看着她，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沒有憤怒，也沒有憐憫，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你父親的公司，因爲核心技術涉嫌數據造假，正在被‘銜尾蛇’的法務部全面調查。”
他緩緩開口，每一字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
“救他，還是攔我，你選。”
白芷柔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了。
“銜尾蛇”……法務部……數據造假……
這些詞組合在一起，像一柄重錘，徹底擊潰了她最後一根精神支柱。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那意味着白家將萬劫不復。
她身體一軟，癱倒在地，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傅錦年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沒-入黑暗的通道。
指揮中心裏，沈卿寧看着屏幕上傅錦年化險爲夷，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我的條件，你還沒答應。”
沈輕輕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安寧。
沈卿寧轉過身。
“說。”
“事成之後，我要傅錦衡。”
沈卿寧的瞳孔驟然收縮。
沈輕輕的笑容變得越發詭異：“別誤會，我不是要他的命。我要他這個人，活着的，完整的傅錦衡。”
她伸出手指，點向屏幕一角，那裏顯示着傅錦衡被冰凍在維生艙裏的畫面。
“我父母當年研究的，是意識上傳的‘第三條道路’。他們不屑於GBD那種粗暴的記憶抹除，也看不起‘黑帆’那些虛無縹緲的數字永生。他們想做的，是讓一個純粹的、強大的意識，降臨到一個完美的軀殼裏，實現真正的‘進化’。”
她的聲音裏透着一種狂熱。
“傅錦衡，就是我爲這個計劃選定的，最完美的‘培養皿’。”
她不是要復仇。
她是要繼承，並徹底扭曲她父母那早已瘋狂的理想。
“我拒絕。”沈卿寧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是嗎？”沈輕輕笑了，指尖在操作檯上輕巧一劃。主屏幕的畫面應聲切換，對準了地熱中心能源核心的一處。
“看到排污通道的盡頭了？”她點向一個閃爍着刺目紅燈的閥門，“手動安全閥。不從內部鎖死，三分鐘後，整個區域的冷卻系統就會強制過載。到時候，高溫高壓的蒸汽會把他……活活煮熟在裏面。”
沈卿寧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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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的瞬間，傅錦年的通訊器裏炸開一片刺耳的忙音。
與指揮中心的聯繫，被單方面切斷了。
奔跑中的傅錦年驟然停步，金屬通道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遠處傳來的警報。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成了一枚棋子，被擺上了一個新的棋盤。
一個他不在局中，卻身處死地的棋盤。
他沒有片刻猶豫，猛地轉身，朝着來路深處，那個代表着死亡陷阱的閥門，用盡全力衝刺。
指揮中心內，空氣彷彿凝固了。
屏幕上，傅錦年義無反顧的背影，像一根針，狠狠扎進沈卿寧的心臟。
一邊是她的愛人，一邊是弟弟僅存的軀殼。
沈輕輕在用傅錦年的命，逼她做一個魔鬼的選擇。
倒計時在屏幕一角無聲跳動。
兩分三十秒。
兩分鐘。
一分三十秒。
沈卿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個飛速奔跑的男人，看着他離那個致命的紅色光點越來越近。
“我答應你。”
那聲音又輕又啞，從沈卿寧喉嚨裏擠出來，幾乎聽不見。
她沒有去看身邊的沈輕輕，只是盯着屏幕上那個奔跑的人影。
“讓他活着回來。”
“他掉一根頭髮，我就把你父母那些見不得光的研究成果，連同你，一起燒成灰。”
……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幾乎撕-裂耳膜。
閥門在身後轟然合攏，氣壓驟變，將他整個人向前猛地一推。
備用出口的門被傅錦年一腳踹開，外面冰冷的空氣混着泥土的味道涌了進來。
他沒有回頭。
一雙有力的手臂把他拽進了直升機旋翼捲起的狂風裏，艙門在他身後合上，將療養院的警報和GBD車輛閃爍的紅藍燈光徹底隔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