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沒有理會衆人的目光。
他走到倒地不起的比利身邊，蹲下身，從比利的口袋裏，摸出了一串鑰匙和一個老舊的翻蓋手機。
他看了一眼那串鑰匙，上面有一個標着“黑石”字樣的金屬牌。
他要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
沈知言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警察很快就會來。”
“不急。”
程立站起身，環視了一週，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大鬍子酒保身上。
他朝着吧檯走了過去。
酒吧裏的客人們，看到他走過來，都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程立走到吧檯前，將那部從比利身上搜出來的手機，放在了吧檯上，推到酒保面前。
“我猜，這部手機裏，應該有能夠直接聯繫到安吉·雷拉的號碼。”
程立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談論天氣，“麻煩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
酒保的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是嗎？”
程立的眼神陡然變冷，“我剛剛打倒了你的人，砸了你的場子。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聽廢話的人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着吧檯的檯面。
篤、篤、篤。
每一聲，都像是敲在酒保的心臟上。
酒保看着程立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他知道，如果自己說個“不”字，下一秒，那個碎裂的菸灰缸，可能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腦袋上。
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顫抖着手，拿起了那部手機。
他笨拙地按着按鍵，從聯繫人裏翻出了一個名叫“老闆”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得很快。
“比利？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而充滿威嚴的男人聲音。
正是安吉·雷拉。
酒保看了一眼程立，程立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酒保深吸一口氣，對着電話說道：“老……老闆……比利他……他出事了。”
“出事了？什麼意思？”
安吉·雷拉的聲音裏透出一絲不悅。
“他……他被人打了，就在酒吧裏。”
“被誰？”
酒保不敢說話，只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程立。
程立從他手裏拿過電話，放到了自己耳邊。
“你好，雷拉先生。”
程立用流利的、不帶任何口音的英語說道，“很抱歉，打擾到你。你的員工剛剛想邀請我和我的朋友去做客，但他們的方式，有點太熱情了，所以我們之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顯然，安吉·雷拉正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信息。
“你是誰？”
他的聲音變得警惕起來。
“一個對你的黑石礦場，很感興趣的‘死人’。”
程立淡淡地說道。
“死人？”
安吉·雷拉的語氣裏充滿了疑惑。
“對。”
程立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一個剛剛從東海墜毀的飛機上，爬回來的死人。”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電話那頭炸響！
程立甚至能聽到，安吉·雷拉的呼吸，在瞬間變得粗重起來。
“程……程立？！”
他幾乎是失聲喊出了這個名字。
“看來你還記得我，這讓我很欣慰。”
程立輕笑一聲，“我打電話給你，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從現在開始，遊戲規則，由我來定。”
“你在哪兒？！你想幹什麼？！”
安吉·雷拉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慌。
他無法想象，一個被全世界宣告死亡的人，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邊境小鎮，還打傷了他的人。
“我嘛……”
程立看了一眼酒吧門口，遠處已經傳來了警笛的聲音，“我正在你的地盤上，準備拿回一些……屬於我的東西。”
“順便，也拿走一些屬於你的東西。比如，你的礦場，你的錢，還有……你的命。”
說完，程立沒有再給安吉·雷拉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手機猛地在吧檯的邊緣砸碎。
“知言，我們走！”
他低喝一聲，和沈知言一起，迅速地衝向了酒吧的後門。
酒吧的後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一股混雜着劣質酒精、嘔吐物和潮溼黴味的惡臭撲面而來。
這是一條狹窄而骯髒的後巷，兩旁是斑駁脫落的牆壁，牆角堆滿了溢出黑色汁液的垃圾袋，幾只碩大的老鼠被突然闖入的兩人驚得四散奔逃，發出“吱吱”的尖叫。
巷子深處一片漆黑，只有遠處街角的路燈投來一抹昏黃而微弱的光，勉強勾勒出前路的輪廓。
“這邊！”
程立幾乎沒有猶豫，憑藉着對地形的瞬間判斷，選擇了左側一條更爲幽暗的岔路。
兩人剛跑出不到二十米，身後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吼叫。
“別讓他們跑了！”
“在那邊！快追！”
是安吉·雷拉的人。
顯然，酒吧裏的騷動已經驚動了外面負責警戒的打手。
這些人的反應速度，比程立預想中還要快上一些。
程立一邊飛奔，一邊自言自語般地低聲分析着：“警車會封鎖主幹道，安吉的人會像瘋狗一樣堵死這些小巷。我們原定的撤離點，肯定已經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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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沉穩，彷彿在討論今天的天氣，而不是一場隨時可能喪命的追殺。
沈知言跟在他側後方，呼吸平穩，目光警惕地掃視着四周一切可能的威脅。
他沒有搭話，但他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一切——無論程立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是那個最可靠的執行者。
警笛聲越來越響，紅藍交替的警燈光芒已經能從巷子口反射進來，將他們奔跑的影子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如同鬼魅。
突然，前方巷子的拐角處，衝出了三個手持鋼管的壯漢。
他們顯然是早就埋伏在此處的，看到程立兩人，臉上立刻露出猙獰的笑容。
“跑啊！怎麼不跑了？”
爲首的光頭大漢獰笑着，手中的鋼管在牆上“噹啷”一劃，濺起一串火星。
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