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種種蛛絲馬跡都在提醒我，你的商業環境從來不是純淨無污染的。程立，我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不是你的‘一場好戲’，讓我跳進了今天這個局？”
程立張了張嘴，卻發現所有的語言一時間竟然哽在喉嚨口，模糊成一團。
他沒有想到，林清雅會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與他對峙。
雨聲猛然間大了起來，宛若一場無聲的宣泄。
“清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終於硬生生把話擠出口，可他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那你解釋。”她直視着他，毫不退讓。
程立感受到她語言背後的溫度在急劇下降，那彷彿不只是質問，而是一刀一刀割着往昔的依靠。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
程立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那是一條從王強發來的緊急消息，短短几個字就足以在他脊背上掀起一陣冷汗。
“程立，趙天明剛剛買通了一批人進了林氏集團的內部系統，有些事情，恐怕還來不及解釋就會發生了。”
程立的視線收了回來，落在林清雅蒼白的臉上，一時間無比緊繃，喉中彷彿壓着千斤重擔，而她的質問依然迴盪在耳邊。
與其說這是一個賭局，他忽然意識到，這是生與心之間的撕裂。
雨聲漸濃，而林清雅的表情，卻像要成最後那一根壓斷的稻草。
冷雨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下，打在地面、屋檐以及程立的肩頭，卻掩不住兩人間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程立望着林清雅，看着她一身溼透卻不在乎，指尖緊緊攥住圍巾邊角。
他張口想要解釋，可又止住。
因爲他知道，任何簡單的言語此刻都不具備足夠的分量。
林清雅忽然又向亭子深處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脊背靠着冰冷的柱子，樹影搖曳在她慘白的臉上。
“程立，你從不願意坦誠對吧？”她的聲音輕，卻足夠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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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明的事情已經燒到了林氏，這些都只有我一個人要承擔，是吧？我全程不過是你盤子上的一份籌碼。”
“不，你怎麼能這麼想？”
程立擡高了語調，雨水順着他的眉眼滑落，他根本顧不得自己焦急的模樣，只是一腳踩進泥窪，往她方向又邁了一步，
“趙天明對林氏出手，我早就在暗中佈置，絕不會——”
“絕不會？”林清雅猛地揚起頭，眼底透出一絲深深的冷笑，
“程立，連你這個口頭承諾，我都聽得像一場笑話。”
這句話彷彿從胸口擰出了一團火，程立喉結動了動，嘴脣無奈地抿緊。
他幾乎想衝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可腳步卻又在距離一步的地方凝固了下來。
他很清楚，即使靠近也未必有用。
“清雅。”他低聲，但聲音比剛纔更加沉，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不可能對你下手。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我需要時間去解決，去穩住局面。但涉及到的一切複雜，遠比你……”
“你太高估人心的抗爭能力了，程立。”
林清雅冷笑着打斷他，雨珠順着她的髮絲滑落，點綴她落寞而近乎蒼涼的面孔，
“你的這個局，大概從開始我就是局外人，對吧？至少沈清茹那一環，我從頭到尾不過是個旁觀者。”
提到沈清茹，像利刃刺破了程立的最後防線。
他呼吸滯住，視線顫動地看向她。
“你會這麼覺得，我……”
他的手掌擡起，停在半空，那是想要解釋卻被情緒撲滅。
“會這麼覺得，很奇怪？”她迎上他的視線，那凜冽的決絕比雨更冷，
“那不如告訴我，我該怎麼去信任一個如今把所有事鎖在心裏的丈夫，教我去相信，去安心？”
程立被逼得幾乎退無可退，手中攥着手機的指關節微微抖動。
就在這個時候，他口袋裏手機屏幕又一次振動起來，那是王強傳來的第二條信息，急促感溢於言表：
“文件被動了手腳！他們半個小時內就會開始攻擊你的公司賬戶，小心！”
程立的臉色瞬間青白交錯，小亭暗淡的燈光勾勒出他面部僵硬的線條。
他盯着屏幕，許久沒有動作，卻感到一對帶着寒意的目光仍舊緊緊鎖着他。
“又是趙天明？”
林清雅的聲音再度響起，她顯然看到了他的異狀，但下一秒，她的嘴角反而浮現一抹冷冷的弧線，
“程立，連吵架你都分神，我還能指望你什麼？”
“不是……”
程立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卻發現哪怕想挽回，他也無從選擇正確的措辭，
“清雅，這並不是你以爲的……”
“不必解釋了。”
林清雅把身上的溼呢大衣向後撥了撥，那動作帶出幾分決絕，
“你口中所有的不是和結果，都已經無法成爲讓我繼續站在這裏的理由。”
她每字每句都如鐵釘，釘進程立耳裏。
程立近乎祈求地又往前邁了一步，肩膀上掛滿水汽，
“你走了，剩下來的，趙天明的問題只能變本加厲！”
林清雅一怔，她並不是沒有被激起一絲停頓，但轉而，神情又冷靜下來。
她擡起頭望了程立一眼，冰涼透徹，
“程立，我怕的不是趙天明的問題。是你。”
他所有的語言都哽住了。
此刻已無退路，他是想抱着危機去爭分奪秒，也想將眼前這個看似註定對峙中的女人拉回來。
而她最終邁出的哪一步，會將他推向何種深淵，沒有人可以預測。
忽然，遠處一聲隱隱而來的引擎轟鳴劃破雨幕，更將僵局硬生生撕裂！
驟雨中的汽車燈光“啪”地照亮了兩人之間的泥濘地面，一道修長的車影猛然停在他們相隔不遠的空地之上。
“程總，快上車！”
駕駛座上探出一個急促的臉龐，正是王強，而他的聲音裏帶着深深的不安，
“來不及了，立刻回覆董事會，不然林氏和我們集團會直接被推上破產邊緣！”
林清雅的目光和程立的目光，同時交換着閃動出某種複雜的暗光。
雨聲未停，彷彿整個天地，隨着車燈滅亮之間吞吐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