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剛纔還喊着要快點兒逃嗎?”
程立一邊擠出話語,雙手穩穩地握着方向盤,眼神卻無比冷靜。
即使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他的臉上竟然不見一絲恐慌。
沈知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後方越來越陡、越來越險的坡道,前面不是密林就是岩石。
他終於從椅背上掙扎起來,尖聲抗議:“快點停車!不然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程立,你不是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嗎?”
“沒把握……”
程立嘴角翹起一絲冷笑,“可就屬你這慫貨喊得最大聲。不想死就閉嘴,好好享受這趟急速刺激之旅。”
“享受你個——額啊!”
沈知言剛想爆粗口,但他的話沒說完,車子突然蹦了一下,撞上了一塊隱藏在草叢中的大石頭。
整個車身猛然顛起又重重落下,兩人的腦袋差點撞到頂棚。
“老天爺,我要換工作……”
沈知言已經徹底癱成了一團毫無骨氣的軟泥,整個人牢牢抱緊車頂扶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彈出來。
程立卻彷彿沒聽到後座的哀嚎,眼睛死死盯着後視鏡。
他的冷汗順着眉間滑下,手心裏已攥滿汗水,但他還是死咬着方向盤,身體牢牢貼緊座椅,彷彿他是這車的一部分一般。
急速下坡的車子並未因一兩次撞動而停下,反而愈發勢不可擋。
程立一腳狠狠踩在油門上,車速拉得更高,車尾揚起一陣塵土。
“等等,你居然還在加速!你真是瘋了瘋了瘋了!”
沈知言此刻已無暇顧忌形象,索性放聲大喊,“要不然我們先禱告禱告?萬一今天神明開恩…”
“你閉嘴吧,沈知言。”
程立語氣終於有些不耐煩,“這世上哪有什麼神明,命運只能靠自己翻盤。現在,就是那麼回事。”
突然,車輛再次遭到猛擊,這次是側面撞上一輛下坡無法及時避開的皮卡。
兩車相撞的金屬碰撞聲極爲刺耳,連程立這輛車都在巨大的衝擊下轉了個圈。
但是令人感到神奇的就是,那個鋼卷竟然沒掉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程總,咱們該跳車了!”
沈知言徹底破防,手指瘋狂點着車門,卻發現門根本鎖得死死的。
程立卻只是用力控制住方向盤,眼睛死盯前方,“跳車?然後摔個粉身碎骨?別多想,坐好,比起這點小撞擊,我們的目標是活着到達坡底。”
“你的目標是活着到達坡底?那我的目標是活着回家!”
沈知言恨不得給自己點個爐熱水袋直接捂心。
程立沒再回應他,專注力已經全然集中在倒車鏡上。
而於此同時,另一邊。
東山陽也的卡車在秋名山的盤旋公路上咆哮着,巨大的輪胎宛如離弦之箭,劃過一道道急轉彎,彷彿要將道路都切割開一般。
他的手下們在車內一邊憑藉慣性搖晃,一邊大呼小叫地爲自己的老大打氣。
“東山桑,這次我們一定會贏的!那個程立,估計連彎都還沒轉過幾道吧,說不定都在路邊找欄杆哭呢!”
前排的副駕駛位置,一個帶着墨鏡的男的大笑着喊道,聲音被引擎的轟鳴聲淹沒了一半。
另一個男人也嘿嘿笑着接話:“沒錯,他這種玩辦公室權力的傢伙,哪裏經得住我們這種鐵血競速的考驗?東山桑,你簡直就是神了,這場比賽竟然能讓我們碰上這樣一個不自量力的對手!”
東山陽也把玩着方向盤,嘴角掛着一抹得意的冷笑,“放心吧,那種人能活着走下山道我就要拜佛了。更何況,你們知不知道,這次終點可是在海邊?”
他故意拖長音調,一臉戲謔,不僅讓車裏的人樂開了花,連他自己也得意地輕笑兩聲:“你們看好了,等我們衝到終點,不用回頭就能聽見他們哭天喊地的慘叫聲。”
“終點設在山下還真是天才啊,東山桑,這簡直就是在給程立挖坑啊!”
墨鏡男豎起大拇指,語氣裏盡是討好的意味。
東山陽也哼笑一聲,手中的方向盤再一次猛然一轉,卡車以斜貼地面的姿態擦過一個髮夾彎,發出刺耳的輪胎摩擦聲。
他的動作精準而張狂,整輛車在昏黃燈光下幾乎騰空,看得車內手下們一陣歡呼。
然而還沒等他享受完這些吹捧,一抹怪異的影子從視線邊緣一閃而過。
“咦?”
東山陽也的笑容一頓,眼神裏透出一絲疑惑,彷彿剛剛看到的畫面是一場錯覺。
副駕駛的墨鏡男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仍在得意洋洋地說着風涼話:“程立大概還不知道終點在山下吧?估計還在山腰開迷宮找路呢,哈哈,這種自不量力的人真是白送的笑料啊!”
“嘖,等等。”
東山陽也卻突然沉下臉,打斷了手下的笑聲。
“怎麼了?東山桑?”
墨鏡男一臉茫然。
“剛剛……”
東山陽也眯了眯眼,試圖從腦海中抓回那一瞬的畫面,“你們有沒有看到,有輛……倒着的車?”
“倒着的車?”
後座的一個人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東山陽也皺緊眉頭,聲音裏隱隱透出一絲慌亂:“就是車頭朝下,車尾朝上的那種……像是打了滾一樣,從我們前面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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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一半,忽然一腳踩下油門,整輛卡車在夜色中猛然衝刺,似乎要與什麼趕時間的東西比試高低。
他的眉毛越皺越緊,心裏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他不是那種輕易多疑的人,可剛纔那一瞬的畫面實在太過詭異。
幾分鐘後,終點終於出現在視線中,一個用霓虹燈搭起來的紅白色門簾在微弱的海風中搖擺。
東山陽也看到它的第一時間,本該高喊勝利的他,卻突然僵在了駕駛座上。
那是一道巨大而響亮的“嘩啦”聲,像什麼巨物墜入水中,激起了一大片海浪。
隨即,一輛渾身漆黑的卡車從遠處滑過,像一道幽靈般的影子,剎那間便消失在了海面下。
海風撲面而來,帶着腥鹹的潮溼味。
程立和沈知言艱難地從漸漸被海水吞沒的卡車裏爬出來,腳下的石子和亂草滑溜溜的,剛踏上岸,兩人同時狼狽地摔倒在礁石上。
沈知言抱怨得聲音都發顫了:“老程,我要是因爲你英年早逝了,你得給我兒子寄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