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注意安全，保持聯繫。”
結束通話，葉千語深吸一口氣，發動了汽車。導航設定目的地：長崎監獄。
車子平穩地駛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葉千語的心情也如同這疾馳的汽車，帶着幾分緊張，也帶着幾分期待。
成步堂龍二……一個揹負着污點與爭議的天才，他會是程氏集團破局的關鍵嗎？
一路無話，數小時後，灰色的高牆和冰冷的鐵絲網出現在視線盡頭。
長崎監獄，到了。
葉千語將車停在監獄大門外不遠處一個相對僻靜的位置，看了看時間，距離上午釋放的時間還有一陣。
她整理了一下儀表，目光緊緊盯着那扇沉重的鐵門，等待着那個即將走出這裏，也可能即將攪動風雲的名字。
成步堂龍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監獄門口偶爾有車輛進出，大多是探監的家屬或是工作人員。
葉千語靠在車座上，手指一直在無意識地敲擊着方向盤。
但也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厚重的鐵門。
終於，上午十點剛過，那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身影從門縫中擠了出來，隨即，大門又重重地合攏，發出沉悶的哐當聲，像是在宣告一個篇章的徹底終結。
葉千語立刻坐直了身體，猛地看向剛剛重獲自由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略顯陳舊的藍色西裝，款式雖不算過時，但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肩部和肘部甚至有些磨得發亮。
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空蕩，像是瘦了不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亂蓬蓬的，長度幾乎要及肩，將他的臉頰遮掩了大半，只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
陽光似乎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擡手擋了一下，看來是對這久違的陽光有些生澀感了。
果然，和古明地心說的一樣。葉千語心道。
霓虹的監獄不像國內，會強制剪頭髮。
他的頭髮留這麼長，要麼是刻意爲之，要麼就是在裏面沒什麼朋友，沒人願意或者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碰他的頭髮。
看他這幅樣子，多半是後者。
這幾年，他恐怕過得相當孤寂和艱難。
那人……成步堂龍二，站在原地，些茫然地環顧着四周。
眼神裏滿是警惕和疲憊之色。
他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在那裏，深深地吸了一口監獄外的空氣，那空氣裏混雜着汽車尾氣和淡淡的海風鹹味，與監獄裏那股絕望的味道截然不同。
葉千語沒有猶豫，推開車門，徑直朝着成步堂龍二走了過去。
不過成步堂龍二顯然注意到了她的接近，側過身，警惕的盯向葉千語，帶着審視和疏離。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判斷着她的來意。
葉千語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成步堂龍二先生，對嗎？”
成步堂龍二聞言眉頭微微皺起，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只是用那雙藏在凌亂髮絲後的眼睛繼續盯着她，眼神裏的警惕更重了。
蹲了幾年監獄，出來就有人精準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您好，我是葉千語。是古明地心小姐的朋友。”
葉千語直接拋出了古明地心的名字，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在來之前，程立和她都分析過，對於一個剛出獄、對外界充滿不信任的人來說，兜圈子反而會增加他的疑慮，不如單刀直入，用一個他或許還願意相信的名字來敲開那層厚厚的壁壘。
果然，當“古明地心”這四個字傳入成步堂龍二的耳朵時。
他那緊繃的身體似乎鬆弛了一瞬。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也被葉千語捕捉到了。
他眼中那濃厚的警惕和疏離感，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盪開了一圈漣漪。
雖然很快恢復平靜，但那份尖銳的防備，明顯消退了不少。
“古明地……心小姐？”
成步堂龍二像是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一樣，帶着不確定和疑惑，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是的。”
葉千語點頭確認。
“心女士聽說您今天出來，有些不方便親自過來，所以託我來接您一下。”
她頓了頓，補充道。
“當然，也是我的老闆，程立先生，對您非常感興趣。不過，我想，或許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坐下，我們再慢慢談，會更合適一些？”
葉千語側過身，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她沒有直接說“我的老闆想僱傭你”之類的話，而是用了“感興趣”這個詞，保留了雙方的餘地。
成步堂龍二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輛車，又將目光轉回到葉千語臉上。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
古明地心的名字確實讓他放下了不少戒心，當年那個案子，那位農業界的女士確實隱晦地提供過一些幫助。
雖然不多，但在當時那種四面楚歌的情況下，也算是一份難得的善意。
而且，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精明幹練，氣質不凡，不像是什麼懷有惡意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身無分文，剛出監獄，確實需要一個落腳點，或者說，至少需要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
 |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那口氣彷彿帶走了積壓在胸口多年的鬱結。
他點了點頭。
“……麻煩你了。”
“請。”
沒有多餘的客套，葉千語轉身走向駕駛座。
她知道，對於成步堂龍二這樣的人，過度的熱情反而會引起反感。
拉開駕駛座的車門，然後按下了中控鎖，副駕駛和後座的車門發出解鎖聲。
成步堂龍二見狀猶豫了一下，在監獄的幾年已經讓他快要脫離現代社會了，但他最終還是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座椅柔軟舒適，與監獄裏那冰冷堅硬的板凳就是天壤之別，讓他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他拘謹地將雙手放在膝蓋上，茫然地看着車窗外，那灰色的高牆正在緩緩後退。
葉千語系好安全帶，發動汽車駛離了監獄門口。
車內一時間只有引擎運轉的輕微聲響。
葉千語沒有立刻開口打破沉默，她知道需要給對方一點時間來適應。
她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只是過於消瘦，顯得有些憔悴。
那雙曾經在法庭上犀利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透着深深的疲憊和對未來的茫然。
“成步堂先生，”
葉千語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們先找個地方喫點東西，順便……洗漱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