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不能怪沈明珠此刻接受無能。
猶記得上次他的思想掙扎最厲害時，也始終維持着霸道偏執的人設，掐着沈明珠的臉逼迫她直面自己的問題。
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在沈明珠的視角中就只有聽見溫霜年說他暈倒在路邊。
自己急匆匆趕來時，也只是瞭解到他可能做了什麼讓溫霜年不舒服的事情。
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在沈澤景暈倒之前發生了什麼。
所以不能理解，甚至覺得不能接受沈澤景的轉變也很正常。
可是從沈澤景的視角來看，這一切並不是突然如此。
而是經歷過劇烈的掙扎，反思，遺憾和後悔的完整過程。
尤其是在等待沈明珠到來的時間裏。
他的腦海中跟播放幻燈片一樣，將自己和沈明珠的所有經歷都回放了一遍。
這一次的他，幾乎是用第三視角去經歷這些事情。
他能清晰感知到從沈鳶回家之後，自己對沈明珠變得分外冷漠。
然後反覆在有限的記憶裏放大沈明珠一點點對他失望的畫面。
那些他從前根本不甚在意的片段，現在忽然浮現在眼前，甚至不受控制反覆循環。
相當於他站在沈明珠的位置，切身體驗了一遍她的絕望。
這種情緒將他整個人籠罩住，根本無法逃脫。
所以沈明珠看見他的那一刻，他所表現出來那種並非偶然或角度營造的氛圍，而是真真切切的哀傷。
可惜的是沈明珠沒有上帝視角，她只是皺着眉看着反反覆覆唸叨着對不起的沈澤景。
“夠了！你不煩我都煩了，你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麼？”
“要是你覺得只憑這兩句沒頭沒尾的道歉能起到什麼作用的話，很抱歉，我只是覺得可笑。”
這兩句話卻似乎點醒了魔怔的沈澤景，他這個時候才忽然想起，自己只是一味道歉沒有解釋緣由。
沈明珠不願意聽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真讓沈澤景解釋緣由，他其實也沒辦法組織語言描述。
他該如何向沈明珠表述自己剛剛腦海中的一切系列情況呢？
見他沉默了良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沈明珠眼神漸漸冷下來。
「呵，我還真是瘋了，浪費時間聽他在這裏不知道想表達什麼，眼下瘋狂道歉估計是離沈鳶遠了點暫時脫離控制而已。」
「反正等他回到沈鳶身邊又會變回之前那個樣子，我幹嘛還費心費力在這裏做無用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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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這兩個字瞬間喚醒了沈澤景的所有意識，剛剛還覺得一片混沌的情況瞬間清明。
暫時脫離控制？
沈澤景反覆咀嚼這句話，電光火石間，自己剛剛那樣的情況就算是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要是真的如沈明珠心聲所言，自己那些矛盾的行爲都是因爲被控制。
那不就意味着其實自己的本意從未想過去傷害沈明珠呢？
所以做出那樣的事情都不是他情願的。
想通這一層之後，沈澤景無比激動拉住沈明珠。
他迫不及待想告訴沈明珠這一切。
可惜，他還沒張口說些什麼，就感覺整個腦袋似乎已經超負荷運行到無法再維持的地步，爆炸一樣的劇烈疼痛親襲。
最後，在沈明珠疑惑的目光中，他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就直接昏厥。
「不是？怎麼暈了？碰瓷嗎？」
在外面等待的溫霜年聽見這個聲音，直接推開門進去。
結果真就是看見沈澤景暈倒在地上，而沈明珠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幾乎是沒有猶豫衝出去找醫護人員來幫忙，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沈澤景被送進緊急治療室檢查。
溫霜年拍了拍還在愣神的沈明珠，“沒關係的，他可能本身就不舒服。”
沈明珠木然地點點頭。
其實她能感覺到沈澤景暈過去之前是很迫切想要表達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而已。
與此同時，某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對着面前的光球笑得有些尷尬。
“額，稍微提點一下下就承受不住啦？這個人類可真脆弱。”
“本來還想着幫攪屎棍小朋友推波助瀾一下，好像不小心幫了倒忙，不管了，反正沒死，還能修復！”
其實按照原本的發展態勢，沈澤景也差不多能在不久後襬脫控制。
只是某個手欠的傢伙一下沒忍住，就弄出了這樣離譜的場面。
痛失本名的攪屎棍，不對，是沈明珠神情複雜，猶豫了片刻之後給沈澤爍打電話。
這已經是她在沈家僅剩的人脈了。
好在沈澤爍那邊聽完沈明珠的描述，當即答應了沈明珠讓他過來照顧沈澤景的請求。
等他匆匆趕來，沈明珠直接拉着溫霜年逃離，那速度，跟身後有鬼追她一樣。
沈澤爍還沒來得及跟沈明珠說些什麼，就只看見她逃似地背影。
他忽然開始好奇，大哥做了什麼，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明珠落荒而逃。
兩人出了醫院大門之後又一路狂奔了許久才停下。
“明珠？你怎麼了？”
溫霜年的劉海被風吹開，她順手取下眼鏡調整，眉眼也在這一刻完全展露。
這一幕直接讓沈明珠看呆了，她喃喃出聲。
“我好像知道沈澤景幹嘛這麼大反應了！這，這簡直一模一樣，我看了都喫驚的程度。”
“啊？你說什麼？”
沒戴眼鏡的溫霜年感覺聲音都聽不太清，她就着戴上眼鏡的動作順手捋了捋劉海，變回最開始的模樣。
“等等，別動。”沈明珠直接上手，一會兒把劉海弄起來，一會兒把劉海放下，最後貼心幫她恢復。
“霜年啊，我要不是因爲見過你爸媽，我都要懷疑你的真實身份了！”
“什麼意思？”
“哦，是這樣的，你還記得上次沈澤爍也是看見你有差不多的反應嗎？”
“嗯嗯。”溫霜年點頭。
“其實是因爲，你這雙眼睛跟這兄弟倆的親生母親很像，所以他們纔會這個反應。”
“不過我不是質疑你的意思，你的爸爸媽媽那麼愛你，有些事情可不能亂懷疑。”
“原來如此。”
溫霜年表示明白，可她卻下意識偏過頭不敢直視沈明珠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