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笑眯眯地盯着寧昭，故意說道：“小昭，不好意思，剛剛嚇到你了，但我們過幾天就要結婚，我只是想跟你培養一下感情，沒有別的意思。”
寧昭瞥了他一眼，溫溫柔柔，聲音卻十分地清晰，“我知道各位叔叔嬸嬸都很羨慕寧家的女兒，但是你們先別羨慕，我不是寧家的女兒啊！”
衆人有些疑惑。
寧昭繼續道：“各位可能不太清楚，寧衛東是我的前父親，前兩天他爲了逼我嫁給林科長，用剪刀捅了我，保衛科有證詞證明我說的話的真實性。”
“如今林科長又說是讓我嫁給林耀祖，但這些都不重要，我不是寧家人，所以寧衛東同志無權處理我的婚姻，林科長確定要嫁給林家的人是我嗎？”
 |
 |
 |
“如果是的話，那你這跟給錢給寧同志，讓寧同志把跟他無關的羣衆賣給你有什麼區別？買賣人口嗎？麻煩林科長解釋清楚。”
跟她玩輿論戰？她沒少玩過這些伎倆。
想玩，她可以陪着慢慢玩。
在這個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她反倒如魚得水。
林強兵扯了扯嘴角，“寧同志，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寧衛東同志養了你十八年，你怎麼就不算是寧家人？寧衛東同志的親生女兒在鄉下，你在城裏生活，爲了怕你回鄉下喫苦，還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
來了，等的就是林強兵這一番話。
寧昭眼淚說流就流，“留在城裏就是幸福了嗎？各位住在家屬樓的叔叔嬸嬸可能不清楚情況，但家屬院的人誰不知道。”
“我從小到大都要洗衣做飯，天天捱罵，捱打也是家常便飯，連學都不能上，除此之外，每天還要幫服裝廠釘鈕釦，繡花邊，一百件才一毛五，賺不到錢就沒飯喫。”
“寧美珍在鄉下不用幹活，不用洗衣做飯，天天在家躺着，你們看看我的手，再看看寧美珍的手就知道了。”
寧昭說完就把手伸了出去。
圍觀的人看到那雙手掌佈滿裂紋，指腹紋路被磨得模糊不清的手，沉默了下來，這麼一對比，他們做不到違心地說留在城裏比較好。
秦大娘心疼地拍了拍寧昭的背，小昭吃了不少苦啊。
寧昭仰着頭，狠狠地擦乾眼淚，“林科長給再多的錢給寧家跟我有什麼關係，那錢是給寧家的，憑什麼我都不是寧家人，還要被賣？”
發泄一般的質問聲吼了出來。
周圍共情能力強的人，眼眶也跟着紅了。
林強兵心有不甘，但能分得清利弊，捏着鼻子爲寧昭說話，“寧同志，我不清楚這些，寧衛東同志也真是的，怎麼能這樣做呢，那確實是我的問題，我先去找寧家人問清楚。”
林強兵說完就拉着兒子就往外擠。
寧昭心中冷笑，跑得挺快。
秦大娘見狀，硬聲發話，“散了，趕緊都散了。”
寧昭看着臉上寫滿擔憂的兩位小姑娘，彎了下脣角，“謝謝兩位女同志，這個你們若是不嫌棄就拿着吧。”
寧昭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牛皮紙包着的糕點，把牛舌餅塞到趙敏音手中。
趙敏音感覺耳朵癢癢的，怎麼有人長得那麼好看，說話還那麼地輕聲細語。
周雅雲發現自己好朋友呆住，有點不好意思道：“寧同志，我們不能要，我們又沒幫上什麼忙，我叫周雅雲，她叫趙敏音，以後你可以來家屬樓找我們玩。”
周雅雲乾脆利落地拿過趙敏音手中的糕點，遞給寧昭。
寧昭沒接，“這是你們幫我說話的謝禮，很高興能夠遇到敏音和雅雲這樣善良又勇敢的女同志，我要去大娘家做客，下次有機會再跟你們聊。”
周雅雲跟寧昭對視，忍不住紅了臉。
她們是善良、勇敢的女同志耶！
寧昭進了秦大娘家，兩人才回過神來。
周雅雲看着自己沒能還回去的糕點，跟趙敏音兩人面面相覷後噗嗤笑出聲。
她們剛剛是被一位女同志迷住了嗎？
寧昭走進秦大娘的家，一進門就把手中的糕點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小昭，你來大娘家怎麼還帶東西呢？”
寧昭笑笑，“大娘不要嫌少。”
秦大娘剛剛也看到寧昭把其中一包遞給敏音跟雅雲兩個丫頭，無奈笑道：“我是心疼你亂花錢，你這孩子，先坐一會，大娘給你倒杯水。”
秦大娘拿出待客的杯子，倒了一杯溫水，還往裏面加了一大勺白糖。
寧昭喝了第一口，艱難地嚥了下去，齁甜。
大娘對她的喜愛有點沉重了。
秦大娘瞧着寧昭紅紅的眼睛，趕緊拿出一條新的毛巾沾了冷水，擰半乾後遞給寧昭。
“趕緊敷一敷眼睛，要不然明天眼睛該腫了。”
寧昭接過毛巾，“謝謝大娘。”
秦大娘：“你跟大娘客氣什麼，你敷眼睛，大娘跟你說說話。”
今天林家鬧這一出，寧昭的處境就更艱難。
寧昭把毛巾放在眼睛上，冰冰涼涼，眼睛確實得到緩解。
“小昭，你今天的相親怎麼樣？”
寧昭輕聲說道：“沒相成。”
她簡單複述一下相親過程，秦大娘立即皺起眉頭來，“小趙怎麼能給你介紹這樣的男人。”
寧昭笑笑，“趙叔可能也不太瞭解李國良的情況。”
她倒不會覺得趙科長是有意給她介紹這麼一個人。
秦大娘想想小趙的爲人，倒也很認同。
明天寧家要遷戶口，這時間也太急了一點。
她怕來不及給小昭物色一個不錯的小夥子。
秦大娘心裏發愁，但面上還是安慰寧昭道：“你別急，大娘給你物色。”
寧昭趕忙說道：“大娘不用。”
“什麼不用？”
“我有對象了。”
“不是沒相中嗎？怎麼就有對象了。”
秦大娘有點懵，小昭上哪找的對象。
寧昭美化了一下說辭，“我相親的時候剛好碰到陳懷錚在相親，他也沒相成，我們倆乾脆就成了。”
秦大娘聽着寧昭輕描淡寫的說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小昭跟懷錚成了？
秦大娘不太敢確認道：“小昭，你剛剛是說你跟懷錚成了？”
寧昭拿下毛巾，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大娘。”
秦大娘想起陳懷錚死活不願意去相親的樣子，現在寧昭跟她說，成了？
她一邊拿過寧昭的毛巾翻面蓋到寧昭的眼睛上，一邊說道：“你讓大娘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