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美珍沒想到父親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
她捂着臉,臉上帶着諷刺道:“在我的夢裏,他一年後就死了,全家都死絕了,還廠長岳父。”
寧衛東聽到女兒在外面也口無遮攔,驚恐地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有人後才鬆了一口氣。
寧衛東小聲問道:“你說什麼?那個機械廠的廠長一年後就死了?”
寧美珍:“對,要不然我早就想着嫁給他了,廠長岳父有什麼用,以後國良還是臨州首富,出入都是坐小汽車!”
她內心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寧昭現在嫁得好沒有用,一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寧衛東彎着腰,沉默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首富的岳父確實比一個廠長的岳父好。
黃翠妹拉着受委屈的閨女,跟在丈夫後面。
這幾天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她還有點恍惚。
她跟老寧工作幾十年存下來的家底一下子沒了快一半。
幾人走了快半個小時,纔回到家屬院。
寧美珍看到門口站着的林強兵,臉色一變,“爸媽,林科長在門口。”
寧衛東腳步頓住,很想逃避現實,但卻不得不面對。
林強兵臉色陰沉地看着寧家三人。
昨天信誓旦旦地保證寧昭一定是他們林家人,今天他就收到消息,寧昭嫁給了機械廠那個從部隊轉業到機械廠的副廠長,也就是那天他在秦大娘家門口撞到的男人,陳懷錚。
他收到消息就立即派人去查,陳懷錚母親就是臨州人,以前,臨州有大半都是陳懷錚外公家的。
寧昭嫁給陳懷錚,他要是對寧昭下手,那就是他不識趣了。
日後他見到寧昭,都只有賠笑的份,死丫頭命真好。
寧衛東內心煎熬地走了過去,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來,“林科長,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林強兵眯起眼睛盯着裝傻的寧衛東,“咱們進去說。”
家屬院說話大點聲,那些離得近的人家都能聽得見。
他這兩天丟臉已經丟夠多了。
寧衛東諂妹笑道:“我馬上開門。”
寧美珍躲在母親身後,不敢跟林科長對視,林科長可是變態!
門開後,寧家一家三口忐忑地跟在林強兵身後走進自己的家。
走進客廳,等門關上以後。
林強兵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寧家三口。
視線落在寧家親閨女身上停留了幾秒。
寧昭比寧家這個親閨女實在是好看太多。
林強兵意味深長地開口:“我給你的五百塊是買你閨女的錢,如今寧昭結婚了,你是打算讓你親閨女嫁給我呢,還是還錢?”
寧衛東沉默地低下頭,家中現在就剩一千塊,要是再給林科長五百,那寧陽以後娶媳婦,買工作就沒錢了。
寧美珍見他的父親最後竟然看向她,心裏瞬間涼了半截,“我們還錢,媽,我不要嫁給……”
她話沒敢說完,林科長的眼神太嚇人,她要是嫁進林家,她會死的!
黃翠妹也想到了在鄉下玩的兒子,一時也沒有吭聲。
寧美珍用力拉着黃翠妹的胳膊。
媽不是說她是她最疼愛的閨女嗎?
爲什麼不說話?
林強兵眼神透着不悅,寧家親閨女還挑剔起他來了。
寧衛東左右爲難,“林科長,能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嗎?”
寧美珍不滿地叫道:“爸,爲什麼還要考慮,你以後可是……”
黃翠妹趕緊捂住女兒的嘴,做夢這種事情哪能說出來。
寧衛東也起了一身冷汗。
林強兵目光在幾人身上流轉,這寧家人還有祕密,有意思。
“明天中午十二點前,你們自己掂量掂量,超過十二點,後果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寧衛東點頭彎着腰把林強兵送了出去。
等林強兵走後。
寧衛東挺直腰走到屋內,把門關上。
“美珍,家裏的條件你也清楚,家裏拿不出那麼多錢給林科長。”
寧美珍纔不會相信父親的話,“媽,我只想嫁給李國良,咱們把錢還給林科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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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翠妹內心無比糾結,一邊是虧欠了十八年的女兒,另一邊是心尖尖上的兒子。
“美珍啊,林科長家庭條件好,要不……”
黃翠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寧美珍激動地打斷,“爸媽,你們想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我要當首富太太,嫁給林科長會死的,又不是我拿的林科長的錢,爲什麼讓我嫁?”
“我都在鄉下待了那麼多年,爲什麼還要犧牲我?”
寧衛東冷着臉,“你聲音小點,你想要街坊鄰居都聽見嗎?”
寧美珍盯着父親沉着的臉,母親低着頭不敢跟她對視的模樣,突然意識到父母可能會把她賣掉,脊背發涼。
她真的太天真了。
前世她回城的時候,寧昭已經嫁給李國良,而她也很快嫁人,根本沒有那麼多事情。
婚後,她每次回孃家,母親都會給她塞錢,父親也會關心她。
重生回來後,回到家,父母都對她很好。
這才讓她確信自己在家是得寵的,但她卻忘了,她比不上她哥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寧美珍有種被人敲了一棍,瞬間敲清醒的感覺。
“爸媽,我知道你們捨不得五百塊,但我嫁給李國良後,日後不是更能幫到我哥嗎?”
“李國良成了首富,他再給我哥安排一個工資高,清閒的工作不好嗎?哥現在才二十歲,兩年後也才二十二。”
寧美珍突然平靜了下來,一點點地分析着。
寧衛東跟黃翠妹對視一眼,“夢這種東西不切實際,咱們老百姓以後真的能做生意嗎?”
寧美珍點頭,“當然是真的,1978年就可以做生意了,用不了多久。”
寧衛東沒說話,“你讓我跟你媽想想。”
寧美珍不吵不鬧,“行,你們想想,我先去睡覺。”
寧美珍閉着眼睛躺在她剛回城時,家裏給她打的小木牀上。
寧衛東跟黃翠妹等過了許久,才重新響起說話聲。
黃翠妹:“你覺得閨女那個夢是真的嗎?”
寧衛東不說話,這事太稀奇了,他不是很敢信。
“五百塊錢給不給?”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寧美珍豎起耳朵,諷刺地笑笑。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寧美珍確信父母都睡着以後,才緩緩睜開眼睛,拿上家裏的戶口簿悄悄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