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開好,小二領着幾人去往小二樓的幾間房。
穆元湛的上房離沈雲歌的房間隔着好幾間房,眼看着沈雲歌進了那房間,他到嘴邊的想要道歉的話愣是說不出口,隨之便也進了自己的房內。
沈雲歌進了房間一直沒有出來,穆元湛卻在小樓下的飯桌上坐了好久。
天寒地凍時候,行商趕路的人不多,驛館的客人也不多。
穆元湛坐在飯桌上心不在焉喫完飯,眼神一直看着沈雲歌的那房間。
雲起站在穆元湛一旁,下一秒,二人都看到石晟從自己的房間出來,雲起很機靈,眼神極快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爺,便向石晟喊:“石兄弟,坐了一整日的車,要不要出去走走,活動活動手腳?”
館子里人少,聲音自然傳得遠,石晟順着聲音看下去便看到凝肅着眉目的穆元湛坐在樓下,便領會其意,眼睛嘴巴同時一圓,看看隔壁沈雲歌的房門。
“啊,是是,坐了一整日車,是該出去走動走動,活動活動手腳。”
他停了一停,衝沈雲歌屋裏喊:“姑娘,趁天還不完全黑,也出去活動活動吧?”
片刻後,屋裏才傳出聲音:“石晟,你去吧,我要睡了。”
石晟無能無力看着樓下,“哦、哦哦,好好。”
“……”雲起曲眉看了看穆元湛,不行啊,這姑娘太有性子了。
穆元湛擡着的下巴堪堪低下,今日只能不歡而散。
沈雲歌和穆元湛不歡而散,城裏的朝陽公主純禧卻是歡喜得躺也躺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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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時,純禧喫過朝食精心着裝一番便又去找沈雲歌,還帶了高公公要膳房一早做好的精美糕點。
她提着食盒出了昭王府來到東城宅子。
秦川照沈雲歌的囑咐看着周嬤嬤,昨日周嬤嬤喫得飽飽的,依照沈雲歌囑咐,今兒是不用給她喫東西的,只喂些水或者米糊就可以,喂些米糊,既餓不死,也能讓她再次感受到飢餓的難耐。
秦川看着李媽媽餵了周嬤嬤水便和聶伯打掃院子裏的雪。
雪掃了一個個小堆,秦川正一小車一小車地往宅子外推,推了兩車後看到了那輛熟悉的皇家馬車。
他眉心暗暗緊了緊,將小推車停在門旁讓開寬闊的停車位置。
車裏的純禧老早就打開窗子往宅子門前看,果然看到秦川時又倏地合上窗坐直在車裏。
那黑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白雪地裏顯得尤其與衆不同。
想着,純禧不由抿嘴淺笑。
車子停在門前,車伕把車凳放好,千兒先下車,隨後去扶純禧,純禧恢復往日的貴公主該有的貴氣,微揚着下巴,踩着車凳下了車。
秦川雖不太喜歡這公主來宅子,但畢竟是公主,該有的恭敬還是有的,便微頷首,垂眸疊手恭迎道:“公主殿下。”
純禧看着秦川,矜持地堪堪一點頭,語氣貴氣又驕矜:“秦師兄可是第一次見中原的雪?是不是覺着很好玩?”
他生在最南邊,聽說那邊常年綠樹成蔭,根本感受不到四季交替的美,如今有機會來到中原看到如此美的雪,定是喜歡的,若不是自己身份不便,倒是能與他一起剷雪,她小時候是最喜歡剷雪堆雪人的。
純禧暗自等着秦川附和自己,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秦川只面色淡淡道:“還行。”
“……”純禧瞳孔一定,她看出來秦川不是那種阿諛奉承之輩,眨了眨眼皮又想到沈雲歌說過秦川應當是喜歡溫婉,懂得情調,且有才情的女子,她便展現自己的尊貴公主的才女之風,也好更進一步熟悉,道:“‘窗外正風雪,擁爐開酒缸’,我們中原北地之人凡在冬季遇到這種天氣都會擁爐小……”
純禧話還沒說完,一個“酌”字被堵回嗓子眼,聽着秦川毫不客氣地冷漠打斷,“公主,雲歌她不在。”
她不在,沒人陪你擁爐小酌,高貴公主請離開。
純禧當即噎得大眼睛僵直,嘴巴慢慢闔上抿了抿嘴看向門裏邊。
秦川雖算不上不敬,但神情到底不熱情,甚至有些淡漠,這要擱別人身上,純禧早拿出公主的派頭聲斥了,可面對秦川,她公主的脾氣卻是越來越施展不出來了。
只見純禧大眼睛轉了轉,問:“這大下雪天的,她做什麼去了?何時回來?”
“她,去了昭王別苑,至於做什麼,在下也不知。”
去了王兄別苑?
純禧心中偷偷一喜,果然,這沈雲歌,她還狡辯呢,明明就是對王兄有情的,看來做自己的小嫂子是有望的。
她嘴角淺淺彎了彎,笑眯眯道:“這樣啊?可惜,我還給她帶了自己愛喫的糕點來,那…就賞給秦師兄喫吧。千兒,你先把點心送進去,我在外邊賞一會兒雪。”
千兒抿嘴福身,“是。”
千兒進了大門,秦川聽到純禧還要在外面賞雪,不喜地暗暗皺了下眉:“公主,眼下這雪都已經掃成一堆一堆的,哪裏有什麼可賞?天氣寒冷,公主金尊貴體當心着涼。若是找雲歌,不妨先回去,等她回來公主再來。”
不在就不在吧,她純禧又不是只來找小嫂子的,她,也是來賞雪的嘛。
她看看門前堆起來的三四個雪堆,無視秦川冷淡的那張銅色黑臉,道:“秦師兄,本公主教你堆雪人吧,很好玩的。”
她爲了與這黑男人拉近距離,也不顧自己的身份了。
秦川沒想到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公主會突然放下身段要教自己堆雪人,也是愣了一瞬,這一瞬間,純禧已經主動去拿秦川身旁車上的鐵鍬。
隨即一股淡淡的,又甜甜的香氣飄進秦川的鼻腔,與眼前人那倨傲的模樣完全是不符的。
秦川愣一瞬回過頭,看到純禧長衣偏偏拿着鐵鍬,樣子倒是順眼了些,但對方到底是公主,又怕她傷到自己,忙上前道:“把鐵鍬給在下吧,公主要怎麼弄說話好了。”
秦川這句話在純禧看來是大男人對小女人的憐惜,心裏還“咚”地小跳了一下,“這樣啊……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