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拉着陳懷瑜的手，示意陳懷瑾也坐到牀邊。
陳懷錚站在一旁，不捨地看着她。
“小瑾，小瑜，”寧昭的聲音儘量放得柔和，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嫂子……今天晚上，要離開滬市，不能跟你們一塊回臨州了，你們在家要聽哥哥的話。”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陳懷瑾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離開？嫂子你要去哪？”
陳懷瑜愣住，小嘴微微張開，隨即眼圈迅速泛紅，緊緊抓住寧昭的手，聲音帶着哭腔：“嫂子！你不要我們了嗎？”
那對早上還讓她欣喜不已的粉色海棠花，此刻在她微微顫抖的髮辮上，也顯得黯淡了幾分。
陳懷瑜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哥哥跟嫂子與其他夫妻不一樣，難道哥哥跟嫂子從此就要分開了嗎？
寧昭連忙摟住陳懷瑜小小的身子，安撫地拍着她的背：“小瑜乖，嫂子不是不要你們，是……是有些事情必須去處理，我要去港城，日後不方便回來。”
“港城？很遠嗎？”陳懷瑾急切地問，臉上寫滿了不安和失落，“比北城還遠？”
“嗯，很遠，隔着大海。”寧昭點點頭，看着兩個瞬間蔫下去的孩子，心裏滿是愧疚和不捨，“但是嫂子答應你們，事情辦完了，一定會盡快回來看你們的，好不好？等嫂子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我不要禮物……”陳懷瑜把臉埋在寧昭懷裏，小聲啜泣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我就要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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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瑾也低着頭，使勁咬着嘴脣，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兩天他真的很開心，但如果是拿嫂子離開作爲交換，他寧願不要這份開心。
陳懷錚走上前，蹲下身，大手分別放在弟弟妹妹的頭上，聲音低沉而有力：“懷瑾，懷瑜，聽大哥說，你們嫂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像之前你們嫂子去研究所不能回家一樣，我們要支持她，懂事一點，不要讓嫂子擔心，明白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寧昭帶着心疼的臉，繼續說道：“你嫂子不是不要我們，她只是暫時離開。”
他的話語帶着一種兄長特有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陳懷瑾擡起頭，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眼圈微紅的嫂子，用力吸了吸鼻子，悶聲道：“知道了，大哥。”他轉向寧昭，“嫂子，你去吧，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陳懷瑜在寧昭懷裏抽噎着，也擡起淚眼朦朧的小臉，帶着濃重的鼻音，斷斷續續地說：“嫂子……早點……回來……小瑜會……會想你的……你要是……不要哥哥了，可不……可以要我？”
陳懷瑾趕忙道：“嫂子，我跟懷瑜也有錢，我們會乖乖的。”
陳懷錚：“……”
真是他的好弟妹。
寧昭抱着懷瑜，又伸手摸了摸陳懷瑾的頭，“嫂子也會很想很想你們的，我只是去工作，不方便回來，不會不要你們。”
房間裏瀰漫着濃得化不開的離愁。
陳懷錚站起身，對寧昭說：“你陪他們一會兒，我去準備點東西。”他深深地看了寧昭一眼，那眼神裏有眷戀，有不捨，也有一絲壓抑的沉重，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寧昭陪着陳懷瑾和陳懷瑜說了很多話，承諾會想辦法寫信回來。直到兩個孩子情緒稍微平復，才帶着兩人走出房間。
剛推開門，就看到陳懷錚站在門外，手裏拎着她的包裹。
“走吧。”
寧昭點頭，聲音有些啞，“厲部長派的車到了？”
陳懷錚走過來，“嗯。”
幾人朝着招待所門口走去。
門口果然停着一輛轎車。
陳懷錚把包裹放到車上，陳懷瑾跟陳懷瑜不捨地跟在寧昭身邊。
陳懷錚擡眸看向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複雜的情緒，“到了那邊，安頓下來，如果有辦法……給我報個平安。”他最後幾個字說得極輕，卻帶着千鈞的重量。
寧昭的心猛地一顫，“好。”
離別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人胸口發悶。
陳懷錚看着眼前的人，他想起他們的初識，那張警惕的臉，想起她專注的模樣，想起她平日的笑臉，想起昨天在外灘，江風吹起她的裙襬，陽光落在她臉上……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一股強烈的衝動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他想把她擁入懷中，想告訴她留下來，想問她必須去嗎？想問她歸期何期？
然而，所有的衝動最終都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和一句更輕、卻凝聚了所有未言之語的低語：
“萬事……小心。”
寧昭擡起頭，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裏面的情緒太過洶涌，有擔憂，有不捨，有剋制，還有一種她看得分明卻不敢深究的、灼熱的情愫。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空氣粘稠得讓人窒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壓抑的呼吸，能感覺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起身去車裏打開包裹，拿出一早就準備給陳懷錚的迷你錄音機。
“送你的禮物，等我回來。”陳懷錚看着寧昭手中的迷你錄音機，眼眸微閃。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他手中的這個錄音機跟寧昭送給懷瑾懷瑜的不一樣。
他接了過來，小心翼翼握住，“上車吧，免得誤了時間，懷瑾懷瑜，跟嫂子說再見。”
陳懷瑾跟陳懷瑜都十分不捨，但兩人都很懂事，“嫂子早點回來，我們會乖乖聽話，好好學習的。”
寧昭在三兄妹的不捨中坐上了車。
陳懷錚幾人看着汽車走遠，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陳懷瑜仰頭問道：“哥哥，嫂子一定會回來的對吧？”
陳懷錚自己都沒有確切的答案，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他相信寧昭會回來的。
他握着手中的迷你錄音機，“你們嫂子會回來的，走吧，收拾東西，我們回臨州。”
“嗯嗯，我們回家等嫂子。”
另一邊的寧昭坐上車後，駕駛員遞來一個文件袋，“寧同志，這是你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