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從屋裏找來了一瓢水，老頭兒咕咚咕咚喝了半瓢開始往嘴裏填那現成的果實。
吃了快半柱香的時間，湯圓先不樂意了，喝嚇道：“喂！老頭兒，你還沒完了，吃了這半天還沒勁兒嗎？”
老頭看了看穆元湛，看着對方也是眉心越來越緊，便吭吭嘰嘰地停住嘴，嘴叉子上喫的白糊糊的還沒抹乾淨便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吾兒，是被灌下的毒藥……”
他說那日王三下值回來又興奮又緊張，與老頭說給太子辦的事成了，沈伯庸要死在了大牢，不久後，太子就會給他一個官當，讓他爹給他做幾個好菜要慶賀慶賀。
老頭子才知道他是奉了太子的命給沈伯庸下了毒，但聽到兒子不久就要當官，野心還是消滅了愧疚，便高興地給兒子要準備飯菜去，他正是下了地窖去拿土豆和南瓜。
就在將要上了地面時卻突然聽到院門外有人急匆匆地騎馬而來，又急匆匆地跳下馬，兩個人邊進門邊沉聲道：“動作要快，不留活口！”
因爲地窖旁邊豎着幾垛柴火，又有些散柴擋着平平的地窖口，那兩人進門又急，便沒注意到地窖，直接衝進了屋內。
老漢冒出半個頭聽着屋內人呢的聲音，只聽着兒子驚呼了一聲“你們做什麼”便剩下“嗚嗚”的悶喊，老頭知道兒子是被滅了口，當即拉過兩垛柴火，蓋在木板上，又輕聲拉着木板把個地窖的入口蓋上了。
那些人一進門時沒有發現柴垛子旁被爛柴掩着的地窖，出門聽見遠處有村裏的人喊官兵來了，便匆匆騎馬從反方向奔了。
老頭把地窖蓋好驚慌失措地鑽到了窟裏，只隱約聽着外面有聲音，以爲那兩個人還沒走又有了同夥來，鑽到窟裏竟是一點也不敢再露頭。
又逢時常旋起春日的黃風，地窖上壓着的柴火垛旁更是旋滿了爛柴葉子，後來的去找王三的官兵看着那柴火也是沒想到下面還有個地窖，地窖裏還有個人，就這麼老頭便躲過了。
那些人走後，老頭在半夜又上來過，但還沒敢把地窖蓋子掀開就隱隱聽到外面有人說“一個老頭子能躲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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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句話把個老頭又給嚇了回去。
索性他便就藏在了地窖裏，在裏面頭也不敢冒地待到年夜纔出來。
太子的人找了幾日一直沒有找到人，只當是人早跑到了外鄉去，後邊便沒有再來過這院子。
穆元湛的暗衛倒是會盯着，但時間久了沒找到人也難免鬆懈，那晚來院子裏看過沒發現人，便又去村子裏王三的幾家親戚家裏看看老頭有沒有偷偷回來過個年。
正好給了老頭機會，老頭悄悄上來一趟，連個燈也沒敢點，偷偷拿了個棉被和生麥又藏了下去，自那後便一直在裏頭躲着，餓了渴了都是喫生土豆南瓜和生麥子來續命。
穆元湛和沈雲歌聽着老頭把話說完，總算，有一個證人能直接指控太子派人暗殺沈伯庸。
“帶上車直接去大理寺！”
老頭子驚慌地起不來身，被湯圓和秦川架着，嘴裏嚷嚷着：“王爺王爺，去大理寺做什麼？小老兒可經不住啊！”
穆元湛不應聲，湯圓不客氣的語氣道：“放心死不了你，你只一五一十把這話講給審你的人就行。”
人被拖到了沈雲歌的馬車上。
這時一個暗衛才跑了過來，看見湯圓架着老頭，一張臉便猶如將要進地府般的驚怖，驀地便向穆元湛單膝跪地，抱拳道：“王爺，屬下失職！請王爺將罪！”
穆元湛一記鋒銳的眼刀射過去，“自己去獸坑喂獸！”
沈雲歌一驚，看看穆元湛又看看氣勢鏘鏘的暗衛。
失職便要去獸坑喂獸，喂的便是自己的手指，這是作爲穆元湛暗衛鐵一樣的規矩，至於喂那根手指，看自己的方便。
“是！”暗衛毫不退縮，應的聲勢喝喝。
“還有，去把刑部尚書李懷仁、御史臺等最後能定案的有關人都請到大理寺！”
所有的要案大案都要經過以上幾個部門才能定案，平常需要週轉一番這些個部門才能最終交給皇帝做出最終的定案，情況緊急，穆元湛便就讓暗衛把人都請到大理寺同時進行。
穆元湛要扶沈雲歌上車，沈雲歌卻斜了他一眼自己抓住車框略顯費力地爬上去，他又冷眼看向湯圓：“以後準備一個車凳！”
穆元湛的豪華黃花梨馬車較普通馬車要高大，他身高腿長能一擡腿就上了車，但是沈雲歌沒有車凳的情況下上車着實有些費力。
二人上了車，沈雲歌剛剛臉上那點抓到老頭的欣喜，因爲穆元湛對暗衛說的那句話，此刻消失的蕩然無存。
他側臉看看身邊的人，解釋：“無規矩不成方圓，那些暗衛雖不是正規軍，但也要有鐵一樣的紀律，正規軍在作戰時若是因爲延誤戰機或是犯了錯，輕者自己送命，重者致使全軍將士跟着送命。受罰如是，輕者軍棍罰之，重者，提頭謝罪。若是主將都不忍心，那還怎麼做事？正所謂‘慈不帶兵’就是這個意思。”
沈雲歌坐得正正的，看着對面的車門不說話。
她想着好好一個人自己切下一根手指餵給猛獸心裏很不舒服，但又覺着穆元湛說得沒錯，便就自己心裏糾結着。
穆元湛彎了彎嘴角，置物格中拿起一個油紙包遞到沈雲歌的眼前：“喫個蜜餞，喫蜜餞會讓人心情好。”
沈雲歌斜睨一眼，這時一個聲音從車頭方向傳進來：“嘿嘿，蜜餞是王爺專程爲姑娘準備的呢！”
穆元湛：“……”這就是他爲什麼把湯圓貼身帶在身邊的原因，會來事。
……
車子停在大理寺的門前，穆元湛剛下了車便看到一個身影。
正是一身鵝黃、肩披狐皮身姿清雅的憐若。
他賭對了，剛剛從春花樓決絕舍下那玉佩去王老頭家，便是堵兩個結果。
其一，是憐若惱了，要把那玉佩摔碎，沒有那玉，剩下唯一能拉下太子的可能便是找到王三的爹。當然，他不會讓憐若把那玉摔了，因爲會有暗衛盯着她。
其二，她後悔了，把玉佩主動交個暗衛，暗衛便會帶着玉佩來大理寺門前等着他。
他沒想到的是，他已經那麼無情，她還會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