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此去經年,一別兩寬

發佈時間: 2025-09-16 05: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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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他在她面前都是以我自稱,爲的便是不讓她與自己因此產生距離。

從那日在城下,她聽到他成了大夏儲君之後彼此間便又有了一條溝壑。可他已然成了儲君便要多方面考慮,便要肩負起重任。

他可以讓她做他的皇后,只要她願意,天下和她便都是他的。

他那墨眸定定地看着她,眼裏的真心天地可見。

她預料他會對她說出這句話,此刻聽到也沒有太過震驚。

那纖長如羽的睫毛堪堪擡起,與他的深眸相迎,她依舊恭敬:“太子殿下,民女一介草民,從未妄想過有鳳儀之姿,只想平平淡淡過平常人的生活。殿下天之驕子,應心懷蒼生,以天下百姓爲重,又何苦執着於民女一人。請殿下……”

“沈雲……”他的聲音沉到骨子裏,但裏面全是溫柔。

她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民女。

客氣得讓他心裏煩亂。

若真如她說的心懷天下而放下她,只想着,他的心都碎了,若沒有她,他的後半生也就是個沒感情的“天之驕子”,也許還不如他的父皇有人味。

“我可以只要一個皇后,不要其他女人。”他向她保證。

然而,沈雲歌太清醒了,即便情感佔滿了她的一顆心,她也能極力地壓制。

她淡漠道:“殿下可以只要一個皇后,可那些前朝大臣呢?他們可能一直允許殿下只一個皇后?屆時殿下作爲一國之君,作爲天下主,又能決定堅持多久呢?”

“……”穆元湛被沈雲歌問的緊鎖眉頭,他鬢角一跳,聲音依舊儘量溫柔:“我是皇上,豈能任由他人擺佈?”

她冷靜淡漠的神情沒有動容,反駁:“殿下是皇上,就因爲是皇上,才身不由己,尋常男人一心只在一個女人身上,那他一定是一個人人稱讚的好夫君,可若是帝王一心只在一個人身上,不爲皇家子嗣憂慮,不讓前朝那些兢兢業業的大臣心安,那,那個帝王一定是一個昏君!”

沈雲歌把“昏君”二字說得冷漠又聲重。

穆元湛驀然怔住,他沒想到平常少言寡語看起來那麼冷淡的她能說出這麼直擊痛處的話。

她又道:“那個皇后也一定被天下人稱爲禍國殃民的妲己。雲歌不願熒惑帝心,也不願背上一個妖孽的名諱,更不願,困於深宮之中。”她本意想說更不願與別的女人分享能扯動她心的男人。

她接着道:“殿下可以是一個好皇帝,何不把這大夏的錦繡江山,把數萬萬百姓放在心上,何苦,執着一個我呢?”

“……”穆元湛聽着眼前人的鄭重之言眼眶開始赤紅,他問:“那麼,你爲了不受困,很容易地便就可以把我放下了?”

“……”沈雲歌被問得心頭莫名一沉。可,本該如此的啊!

她默了須臾讓自己保持冷靜,長睫堪堪擡起看着眼前人,仿若對他的深情絲毫不以爲意,“一直以來都是殿下誤會了。雲歌本就是無情寡性之人,從不會有人能入得了雲歌的心,是以,不存在什麼放下放不下之說。”

“……”驀地,他啞口無言,只愣愣地怔住。

怔了不知多久,一雙幾乎滲血的眼眸卻慢慢變得清澈起來,倏爾,他嗤地笑了,那笑仿若發現自己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小丑。

他想把大夏的江山,把自己的全部給她,她卻涼薄至此。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被燒得灰敗的山頭,彷彿自己的心也隨之烤成了一塊灰土凝結的冷石。

他沒有發火,反而出奇的冷靜,轉身看着山下道:“你當知道本宮瞞着衆人來到此地,逗留時間並不多,且今後怕也沒有時間再輕易出宮,如此,你且送本宮下山走一段吧。”

他的冷靜和突然彰顯身份的自稱,驀然讓她心頭一縮,越來越緊。

事已至此,她應該感到輕鬆的,這是他最後的要求吧,送便送,就當最後徹底地告別。

她頷首,聲音溫到似乎哽住了般:“好。”

穆元湛眉心微跳提步向山下走去。

她沒有再戴面具,山上散着的一衆士兵都齊刷刷地看向那如山水畫中的兩個綽約之人。

看着沈雲歌那英氣又七分女相絕美的臉,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陀螺一樣轉不停的鄭少楓更是驀地愣在原地。

她走在穆元湛身側往後一點,與他保持着距離,彼此再沒有說一句話,只靜靜地走着。

湯圓則遠遠地跟在二人身後謹防着鄭少楓一個控制不住衝到前面。

一直下了山,山腳下等着的沈伯庸看到穆元湛下來,想向女兒認錯的,可看兩人各自沉到發灰的臉色便也住了嘴。

沈雲歌一直把人送到那熟悉的黃花梨馬車前站住,“殿下,慢走。”

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同樣淡漠道:“既然你也要回城,那便送到城裏。”

他的語氣很嚴肅,仿若命令的語氣。

“……”她眼睫一閃,看着眼前男人寬挺的肩背。

此去經年,一別兩寬,送…便送吧,她轉身去牽自己的馬。

湯圓下了山去御車,穆元湛挺立如松,墨眸似潭,深而悠遠一直直視前方,待餘光看到沈雲歌上了馬他便也擡腿上車。

湯圓御馬拉動車子前行後,沈雲歌也跟在了馬車身側。

後邊遠遠跟着的沈伯庸如今再不敢看不起穆元湛,不論他將來是不是自己女兒的良人,他都得敬着他,並且拼了命地保護他。

跟在沈伯庸身後側的鄭少楓則低聲地問:“侯爺,那車裏的人別不是哪個王爺吧?”

先帝的幾個皇子進京賀壽變成了守靈,這期間不枉帶着自己府裏親近的人,自己心尖上的人跑了出來他急了便來尋。

他是死都不敢想象,太子在先帝大喪時候瞞着衆人跑了出來尋一個男人,太子曾經的傳言中可都是對女人感興趣,可從沒聽說有龍陽之癖的。

兩人一車,中間隔着薄薄的一扇車門,從火山走到城內快馬約兩個多時辰便能到,湯圓看出事情不對,愣是慢慢地讓馬車走了三個多時辰。

然而,這三個多時辰裏,車內的人和馬上的人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縱使速度再慢還是會到達目的地。

這漫長的一路,她始終一句後悔的話都未再說出口。

車子停下,車裏的人沒有下車,良久後他打開車窗,卻依舊臉色沉沉沒有看她,一副睥睨天下的桀驁。

彷彿這一刻、這天下間,再沒有能左右他心神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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