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我隨意,秦川默默舀了一勺湯喝下,沒有參言。
翌日風清雲高。
沈雲歌晨起依舊沒有進王宮,而是午後等着師父午間小憩的時候才進了宮,她不想再遇到穆元湛。
但是不想不等於就能不見,在宮裏見不到,可是就在她臨近傍晚回到公主府時,還沒進門便聞到一股炭火燃燒的味道,剛進門便有府裏的侍人稟告:
“耀陽公主,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帶着大夏的昭王殿下來了,正等着您回來一起喫南疆做法的炙肉呢。”
“……”沈雲歌的四肢百骸曾一下躥起一股闇火,一雙英氣的秀眉堪堪皺起,在門前站了好久,正想着索性再轉身出去,這時聽着純禧的聲音傳來,“雲歌!”
她已經偏轉的身子頓住,又堪堪轉了回來。
純禧已經從對方那清凌的眼眸中感覺到她心中的闇火。
“雲歌,我們兩個也好久沒好好坐坐了,難道你也不想要我這個故友了嗎?”
“……”
純禧是會抓重點的,她不說旁人,只說自己,她和她都是不會輕易交心的人,是難得的好友啊,現在真的要爲了他的王兄慢慢淡了彼此的友情嗎?
沈雲歌默了片刻道:“太子妃,你我不會因爲任何人斷了這份情誼,可是你沒必要這樣。”
“雲歌……”她被戳破,有些赧顏,道:“雲歌,只是一起喫頓飯而已,過些日子王兄就會離開,興許你們這一輩子都再不會見了……”
純禧看着她,見其垂着眼皮不說話便上前牽她的手:“走吧……”
沈雲歌衝着對方的這句話與其一起進了內院。
興許這輩子再不會見面了。
六角亭裏,兩個婢女擺弄着石桌上的蔬果,亭子外有純禧從太子府裏帶來的一個有南疆炙肉經驗的小宮人。
那飄向府外的煙火氣就是從此傳出去。
穆元湛則和秦川在一旁的小方几上下着棋。
聽到純禧說話的聲音,他還執着棋的手停在半空中,擡頭看了一眼走來的人,嘴角不顯見地勾起一抹消失大半年的笑,隨後又把目光移向眼前的棋盤。
沈雲歌走到涼亭前,掃了一眼下棋的二人沒說話,秦川爲免氣氛太過壓抑,便先打破僵局道:
“雲歌,今日你且嚐嚐這南疆做法的炙肉,與我們這裏的兩不相同。我們常常烤的是魚和豬肉,而他們善於烤的是羊肉,我喫着味道更好。”
“是啊是啊,我也是喜歡烤熟的羊肉,配上他們常用的安息茴香,再放點辣辣的胡椒,味道極好!”
純禧笑眯眯地說着,把沈雲歌牽到了六角亭裏坐在了石桌旁。
穆元湛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沈雲歌也一句話都不說,兩夫妻只好你一句我一句的緩解氣氛。
純禧問:“雲歌,你喜歡喫羊肉吧?”
她疏離淡漠,眼神看着遠處:“……我對喫的沒有講究,能喫飽肚子都覺着好喫。”
秦川笑道:“是,雲歌幼時第一次進山裏時吃了好多肉,當時我就覺着這小丫頭一定好養活,想着讓父親留下她當妹妹養大的,我常常給她打野味喫。可是後來又被父親送了回去,不過幸好之後父親經常接她來山裏玩。”
“我可真羨慕你們從小就可以肆意地在山裏隨意地玩,不像我和王兄,幼時有很多的規矩要守,尤其王兄,那麼小的年紀還承擔着那麼重的壓力,當時我什麼都不懂,現在想來,真的好心疼他。”
純禧說着便有意地往穆元湛讓人心疼地方向拐去。
他捏着手中的棋子,落子果斷,瞳仁時不時往側前方的沈雲歌瞥去。
她看着遠方,眼睫卻在聽到純禧的這句話時動了一動。
“王兄一路走得辛苦,只希望後半生能得老天爺的庇佑,順遂安康。”
這時穆元湛終於開了口,道:“純禧,艱難的人何其多,不要放大自己的不易。”
他不想在她面前賣自己的慘。
這時烤肉的小宮人已經把穿在竹籤上的羊肉放在了火篦子上,碳火的味道和羊肉的味道融合,讓羊肉的香味更加獨特,秦川轉了話題道:“嗯,聞到這個味我已經餓了,再配上清酒,今日的煩憂便都能拋到九霄雲外了。”
說話間棋盤上最後一顆子落下,穆元湛獲勝。
秦川道:“千兒,把小几撤走吧。”
二人起身從小几前移開,秦川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坐在石桌旁,穆元湛則依舊是站着,眼神時而小心地看向身前的人。
幾根肉串烤好,他纔在石桌前落了坐。
左側是秦川,右前方便是沈雲歌。
純禧挨着秦川坐,千兒從小宮人手上把肉接過來送到四個人的手中。
看着王兄和心愛的人又坐在一起,純禧嘴角勾起道:“你們快趁熱喫,熱着喫才最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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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歌默默不語去咬第一塊肉,身後的穆元湛溫聲道:“當心會燙。”
那肉塊很大,要分兩口才能喫完,剛從火上拿下來的,確實會有些燙,她的脣瓣剛捱了一下便又停了下來,嘴脣有些被燙到,暗暗抿了抿脣拿在手裏停了片刻才又開始喫。
純禧赧赧道:“對對對,趁熱喫也要注意燙,要吹一吹。”她獨自“呼呼”兩聲開始喫。
吃了兩口,千兒已經給幾人倒好了酒,純禧又舉杯:“來,大家難得又能坐到一起,我們乾一杯。”
秦川自然要附和妻子,端起了酒。
穆元湛把肉串放在碟子上,深眸移向眼前的背影,瞳仁裏鬱郁中有些希冀,堪堪端起桌上的酒杯,目光一直落在沈雲歌的身上。
好半晌她都沒有動,秦川和純禧的眼神也投了過來。
終於她身子微微轉了轉,端起酒杯向幾人舉起,一口飲下,把酒杯放下道:“你們隨意,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