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這幾日喫的肉和米飯,唐季雙手合十,祈求道,“天爺!你若能將惡婦變回先前溫柔賢惠模樣,這日子可就完美了……”結果擡眼一看,才發現大郎二郎兩兄弟早已在他面前,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二郎氣鼓鼓道:“爹你竟做白眼狼~,我要告訴娘你敢嫌棄她,還說她壞話!”
唐季:……天爺,你要不要這樣玩我?
許個願還能招來這個癟犢子玩意兒!
鬧心,真鬧心!
他嚇了一大跳,慌忙跑過來拉住要離去的二郎。
“別別別!爹開玩笑呢,二郎和爹長得最像了,是孝順的孩子,可不能跟你後孃講,要不然爹就活不成了。”
二郎蹙眉,瞪了親爹一眼。
唐季訕笑,“沒了爹,你和大郎以後出去會被別人嘲笑是沒爹的孩子……大郎你快勸勸你弟弟!”
大郎裝作沒看見,先繞過唐季拿起打水的桶,道:“二郎,走,去打水,娘和妹妹起來要用水洗臉!”
再路過唐季身邊時,涼涼道:“爹,你好自爲之吧!”
再不識好歹,反覆在孃的忍耐線上橫跳,早晚離死不遠。
二郎哼了一聲,提着水桶,和大哥結伴離開。
唐季看着兩個兒子的背影,猛的心中升起陣陣悲涼,指着他們背影怒道:“逆子,逆子,你們……”
“爹!”大郎轉身打斷唐季,“你養過我和二郎嗎?”
“什麼?”唐季被問懵了。
“我說,走小到大,你有養過我們兄弟兩個嗎?你沒有,你只顧着你自己,沒有想過你早已爲人夫、爲人父……”
“你什麼都沒付出,沒考慮過我和二郎的死活,憑什麼要求我們爲你守祕密……”
“是憑你白眼狼……還是憑你軟飯硬喫?”
“爹,我和二郎都大了,你別想再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忽悠我們,我們長了眼睛看得到,也知道誰對我們好。”
“這裏……”大郎反手指了指自己心口道,“也感受得到,誰是真情,誰又是假意……”
“我們做不到像爹那樣的睜眼瞎,我們看着娘爲這個家勞心勞力,被迫像個母雞一樣炸開翅膀……只爲護住我們兄妹三個、護住這個家,我們會心疼!”
大郎眼睛含淚,“若爹你覺得我們這樣是不對,那抱歉,只能讓爹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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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走!”大郎話落,拉着弟弟就走,全程都沒有回頭過。
看着兒子們決絕的背影,唐季愣了也呆了。
他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到絲毫反駁的話。
嘴巴張了閉,閉了張。
右手擡起放下,又擡起,再放下。
最後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面露痛苦……
這……怎麼會這樣?
不該是這樣啊?
他的兒子爲什麼和他不親,卻和秦玉那個後孃親?
就連綰綰……唐季眼眸一亮。
對,綰綰是自己親手撿回來的閨女,也曾沒虧待過她,一定和大郎二郎不同。
“嘎嘎~!”點綠飛了過來,停在唐季不遠處。
鳥眼嘲諷地看了看他,“癡人說夢,癡人說夢!小主纔不會和你這種人爲伍,你做夢,做夢~……”
鳥兒嘰嘰喳喳,句句珠璣,每一句都是唐季不愛聽的,惹得他心情更加狂躁。
“你這個破鳥,讓你嘴踐,一大早的淨說晦氣話,看我不抓到你,燒水拔毛燉湯!”
唐季揮舞着飯勺在屋內追着點綠。
“嘿嘿,抓不着……抓不着……你抓不着~”點綠邊飛邊嘚瑟嘲諷道。
唐季更氣了。
“啊!——死鳥,你給我等着。”他原地抓狂。
“呸,無能狂吼,你以爲鳥爺我是嚇大的?哼!”點綠毫不畏懼,對着唐季不停翻鳥眼。
“哎呦呦,用力太猛了,眼皮差點翻沒了。”鳥渾身打了個哆嗦,眼珠子反方向轉了轉,才勉強拯救鳥眼皮。
唐季:……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他一大早竟然被只沒巴掌大的鳥嘲笑。
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被別人笑掉大牙?
不能忍,必須給鳥一點顏色瞧瞧。
“死鳥,有種你停下~別飛!”
“渣男,有種你停下~別動!”
“砰!”唐季擡起腳脫下鞋底就朝點綠扔去。
“嘿嘿,沒打着,沒打着,渣男你氣不氣?”點綠毒舌上線,張着鳥嘴吐了吐小舌頭。
“你!……”唐季氣結,再想扔鞋,秦玉抱着小綰綰出現了。
她冷着臉看向亂糟糟的廚房,咬牙切齒道:“唐季,你最好安分點。”
“不是,娘子,這不關我的事,是這呆鳥……”
“它是飛在空中,你跟我說這滿屋的狼藉和你無關?”秦玉放下小綰綰,邊走向唐季邊活動筋骨。
全身關節發出,滲人的“咔嚓,咔嚓”聲。
這聲音嚇得唐季三魂不穩。
“娘子啊~”他驚呼一聲,一個滑跪直接到了秦玉腳邊,抱着秦玉一只腿大倒苦水。
“爲夫實在是冤枉啊,你是不知道這只鳥有多能氣人,它一大早飛過來就挑釁我,罵我癡人說夢,挑撥我和綰綰關係,想離間我們父女感情……”
“它說綰綰更愛娘子,不愛我,這怎麼……”可能呢?
結果話沒說完,小綰綰就走向前,歪着腦袋看向唐季,一臉認真又奶聲奶氣道:
“爹爹,它沒說錯啊,綰綰確實更愛孃親啊!”
咔嚓!
唐季感受到了心臟破裂的聲音。
“綰綰,你在逗爹爹的對嗎?你在和爹爹開玩笑對嗎?”唐季不死心,還想再挽救一下。
“你瞧,爹爹長得這麼好看,綰綰怎麼可能不喜歡呢?怎麼會忍心呢?”村裏婦人哪個不愛他美貌。
可惜,三歲半的娃娃眼裏,唐季引以爲傲的美貌不值一提。
“可是……綰綰就是覺得孃親更好看啊,就是更愛娘啊!”小奶娃奶萌奶萌的開口,打破唐季的幻想。
“孃親最好了,綰綰最愛娘,也只愛娘!”小傢伙揚起小臉捧着秦玉玉腳,咧着嘴~撒着嬌。
“咔嚓……咔嚓!”
碎了,心徹底碎了。
碎了一地。
唐季跌坐在一側,呆了。
“爹爹,美貌固然重要,但天下皮囊千千萬,令人賞心悅目者何其多?
若人人都以美貌區別待人,那十年、二十年後呢?
爹爹怎能保證,你自己永遠不會老?”小綰綰語重心長地看向唐季,伸出小手擁抱了下他。


